车行几个小时,太阳刚刚偏西的时候,终于走上了硬化路面。我刚从昏昏沉沉的眩晕中清醒过来,想看看外面的状况,天上却有如打开了开关一般,泼下一阵倾盆大雨。
车里四周看看,却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阳光映在大家脸上,太阳被蒙上雨幕后,虽然变成了一个微弱的光球,仍然能穿透这层幕布,将阳光投射下来。可是车窗已经像是挂了水帘,雨刮开得飞快,也基本上看不到外面情景,就像掉进了水里。而且路面即使有硬化,也有一层浮土,一下雨就十分泥泞,溅起来的泥水覆盖在车窗上,昏黄肮脏,能见度更低。因此车速也大打折扣,最后寸步难行,只能停靠在路边先等雨停。
车一停,林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烧水泡茶。方玭拿了块抹布上前擦拭中控台和两边真皮座椅上溅出来的鱼池水,又往鱼池里撒上几颗鱼食,还时不时对林低声说着什么。
“奇怪。”昂抱过受了惊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猫,说,“明明太阳那么大,从哪里来的雨?太阳雨应该不是这样下的吧?”
林不紧不慢对他说:“雨有这种下法,就说明我们已经到湖边的森林了。能形成这种天象,说明这片森林面积不小。”
“bb森林?”我说,“以前听说过一些,据说这是J国最有名的原始森林,大概有40多万平方公里,植被茂密,而且在这种城镇化速度里,难得没有被破坏,里面有很多珍稀树种都没有被人开发,仍旧保持着古老的原始热带森林形态。”
林给我们递了一盘茶点,问:“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昂问。
“因为这片森林以前是古战场。”林说,“传说在古代,这片森林里曾经建立了一个小国家,这个国家有自己独特的信仰、宗教和艺术,五脏俱全、独一无二,虽然最开始是其他国家的藩属国。这个小国曾经因为一次内乱,分裂成为南北两部分,一度混乱,但是有个流落在外的王子从天而降,一统南北,后来还创造了相当辉煌的文明和大规模遗迹,并且在这片森林中不断开拓,在当时成为了众所周知的神秘古国。在持续了几百年后,被当时位于古代G国的一个新兴国家灭亡。两个国家就在这片bb森林中展开象战,战争持续了好几年,场面极其宏大和惨烈,死伤无数。直到如今,民间还传说这片森林里徘徊着当年死去象兵的阴魂,还传说有人曾经在森林边缘看到过象军过路。曾经还有外国人想循着历史传说去寻找那片辉煌遗迹,却什么也没找到,回国后就疯了。而后,50多年前J国内乱的时候,据说也有一部分乱党藏身于这片森林中打游击,神出鬼没,所以很多年都拿他们无可奈何,甚至有人还说现在可能还有没被V国军队剿灭的乱党藏在森林里面密谋东山再起。所以,谁也说不好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故弄玄虚,那么茂密的森林里面怎么可能展开象战。”我嗤笑一声,问方玭,“伊晃给的定位就在这片森林里面吗?”
方玭有些犹豫,好像相信了林的话,点点头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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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大桶水,转眼又是艳阳高照,只有一轮色彩明晰的彩虹低低地挂在天边,仿佛触手可及。地面的水被烈日蒸出一层水雾,热气蒸腾把地面附近的事物蒸得变了形,恍恍惚惚。
林试着开了雨刮,可是车窗好像糊了一层泥浆,越刮越不像话,我们只好下车,打算找水先把车简单冲洗一下。
方玭拎着折叠桶说:“刚才那段路两旁有水田蓄水,虽然不是很干净,也能将就一下。”便带着昂往路基下面去了,我和林原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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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我们看到一个当地的少年,身着干曼上衣和沾满了泥浆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一双脏兮兮的人字拖,坐在一架双轭牛车上朝我们过来,牛车上还放着一个比较少见的双轭犁。拉车的两头牛通体雪白,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少年米白色的干曼和牛仔裤已经被雨淋得湿透,连头发都在滴水,他便敞开衣襟来晾晒,样子十分惬意。
少年的牛车离我们越来越近,猫却瞪着铜铃一般的黄色大眼,警觉地看着来者,不觉间耳朵朝后一撇,背就弓了起来,尾巴一下子粗了一倍,看上去毛茸茸的。
“琪玛。”林伸手按住猫的背。
我们不约而同盯着远处过来的那个少年,他也居高临下看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胸前挂着的几个佛牌在阳光照射下特别璀璨。
牛车与我们的车狭路相逢,擦身而过,相对无言,四周鸦雀无声,只听见牛车发出的“吱吱嘎嘎”声。
突然间,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喵——”
同一瞬间,我和猫一起跳上牛车,我一把揪住少年,猛地将他掀下车来,死死按在泥水里。少年脑袋动弹不得,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装饰精美的匕首,挣扎着想要反抗。刚一抬手,就被我用膝盖将手腕压在地上。
少年面不改色,斜瞟了我一眼,握着匕首的手腕向上一翻。
“楼拉小心!”林在一旁喝道,却是猫先跳过来,狠狠咬住少年的虎口,伸爪在他脸上挠了深深的三条抓痕。少年吃痛,匕首离手,“当啷”掉在了一边。
林拿了绳索走过来,牢牢捆住那个少年,弯腰端详了他一会儿,拾起地上的匕首,掂了掂,说声:“好东西。”便拿到面前给我看。
只见那把匕首不算很长,但手柄部分极其粗笨,外观刻有繁复的J国式花纹,还有一些奇怪的金色装饰,像是特意做出来的缠在匕首上的树枝纹样,十分古朴。
“这不是装饰。”林摆弄了一会儿,竟然从匕首手柄后端退出几枚子弹来,“这是匕首枪的一种,很多国家正规部队都用过这种武器,不过他这把像是仿制的,做得花里胡哨。技术上倒是不含糊,你看他这把枪还是击针转位式。这个伸出来的金色树枝装饰其实是扳机,只要扣动扳机,击锤在击锤簧力作用下使击针通过击针孔打击枪弹底火,底火又点燃火药,产生的火药燃气推动弹头沿膛线向前运动飞出枪管,而一旦松开扳机,簧力带动顶片一起复位,就可以再次进入待击状态。而且,他这个枪身内可以放几枚子弹,还挺高级,也不怕卡膛。”
“你挺内行。”我笑道,“跟阿原学的?”
“跟她谈过几次生意而已。”林看着那个少年,“这乡下种地放牛的小孩,竟带着难得一见的武器,是谁派你来的呢?”
少年听不懂林的话,挣扎着,看起来十分不服气。
林拽过他脖子上的佛牌,手上一用力,扯了下来,捏开其中一个佛牌的防水壳,取出一个金色小球来,两指轻轻一弹,小球应声变成一个立体的十字架,正中心有个眼睛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