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张律师详细地向我介绍了木树干案件的开庭情况。
张律师还特意告诉我,木树干与崔珍珠所生的私生子,由于崔珍珠的父母也不愿意抚养,已被送往远洲市社会福利院收养。
我不禁对这个孩子的命运担忧起来。
他固然是无辜的。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他已经懂事了。
他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又被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将给他的心里带来巨大的阴影。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这些亲人,与他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没法帮他。
将来,他也不可能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这对他的成长是极为不利的。
成人以后,他的心理状态、人格是否健全,很难预料。
如果不健全,他对世界的看法就会跟一般的人不一样,甚至会仇视社会。这不仅会使他本人痛苦终生,也必然给社会造成不利影响。
在我们的社会中,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半年多过去了。
张律师说,木树干一案下周三将复庭公开宣判,看看家属还要不要去旁听。
我说:“家属就不用去了。你把判决书带回来就行了。”
下周三,宣判过后,张律师在第一时间,通过电话告诉我:“木校长,判决书我已经拿到了。我先简单给你说一下判决结果:木树干犯贪污罪、受贿罪、重婚罪,因系自首,如实交代所犯罪行,认罪态度较好,积极退赃,依法应予以从轻判处,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9年;特定关系人崔珍珠犯受贿罪、重婚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4年;木树条明知是他人向木树干行贿的款项,而帮助接受、处置,犯洗钱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三名被告人当庭都表示服判,不上诉。”
“谢谢你,张律师,我知道了。”
10余天后,张律师送来了判决书。
张律师说:“木树干已被送到郑州的监狱服刑,崔珍珠被送到位于中牟县的一个女子监狱服刑,木树条则被送到位于开封市的河南省第一监狱服刑。家属每月可以去探监一次。”
我把张律师这话分别告诉了江秀婵、王求美。
几天后,王求美打电话说,她准备去看木树条,问我去不去。
“我肯定要去呀,木树叶也去,我跟木树叶已经商量好了,正准备给你和秀婵打电话呢。”我说,“木树叶开车来远洲,接住你和秀婵,还有我,咱妈一块去。”
“二嫂现在不去。我刚从二嫂家出来。二嫂说,她已经起诉到区法院了,过一段时间,法官会跟她一起去监狱,办理她跟二哥离婚的事。”
两天后,木树叶开车,拉着我和王求美,向河南省进发,去看木树干、木树条。
路上,木树叶说:“咱妈也想去看二哥、四哥,我怕她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没让她来。”
“你做得对,不能让她去。咱妈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她整天不出院门,说是因为二哥、四哥的事,她没脸见人。我跟史密斯,天天都陪着她,三哥三嫂三天两头也去看咱妈。”
“你出外了,咱妈怎么吃饭呢?”
“有我们集团公司的厨师给咱妈跟史密斯做饭,平时都是这样的。”
“树叶,照顾咱妈的事,让你费心了。”
“大哥,看你说的,这是必须的。”
我告诉王求美,何律师说,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按照规定,折抵刑期,再过一年三个月,木树条就可以出狱了。
木树叶说:“四嫂,要么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吧,管行政。”
“谢谢妹妹。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远洲。我调整调整心情,再看看干点啥事。”
沉默了一会儿,王求美又说:“我想买点吃的东西,带给树条。”
我说:“张律师说,监狱有规定,不允许家属给服刑人员捎东西。”
“哦,那就算了。”王求美说,“妹妹,你开车累不累?要不到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来开车吧。”
“我不累,四嫂。不过,前面服务区,我们还是要去的。”
“你们两个都比我强呀,我是个车盲,给我车钥匙,我都偷不走汽车。”
“大哥是校长,当领导的,都是坐车的命。我们会开车的,是劳碌的命。”王求美说。
“哪里呀。我原来觉得,有所不为而有所为。现在看来,我的知识面还是太窄了。”
“我们家谁有你的知识丰富呀?大哥真是太谦虚了。”王求美说。
“知识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是书本知识。生活技能、社会经验、接人待物等,都是,生活处处皆学问呐。”
按照行车路线,我们先到了开封。
虽然一路走的是高速公路,但因路途遥远,进入开封市区,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我们在河南省第一监狱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王求美、木树叶都是第一次来开封。
晚饭后,王求美、木树叶去逛开封的鼓楼夜市了。
我因为来过开封,也没有心情闲逛,就早早地在宾馆休息了。
第二天,到河南省第一监狱,办好会见手续,我和木树叶先让王求美见木树条,然后我和木树叶隔着玻璃,见到了木树条。
木树条已泪流满面:“大哥,妹妹……”
我拿起话筒说:“树条,别考虑太多,好好改造,要听管教干部的话……”
木树条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个警察,然后,冲着我一个劲地点点头……
我把话筒递给木树叶。
木树叶流着泪说:“四哥,你要保重身体……我会常来看你的……”
到郑州时已是下午了。
见到木树干时,他哭了,我也哭了。
木树干不仅两鬓斑白,而且,脸色也苍白,皱纹明显增多,还消瘦了许多。
我对面的木树干与过去志得意满、潇洒自如、八面威风的木树干判若两人。
“哥……我……早听你的话就好了。可是,过去……你的话,我听不进去……”木树干的声音软绵无力。
“啥都别说了,树干。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我说,“到时候,我的工资还像以前一样,给你一半,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看过木树干,走出监狱,来到大街上,我对王求美、木树叶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郑州还有别的事。”
“我们等着你吧,大哥。等你办完事,我们再一块回去。”木树叶说。
“不用等我。我不不知道啥时候能办完事。等办了事,我自己搭火车回去就行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