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盛大的喜事让长安百姓津津乐道了好些日子。
颜家诸小这几日天天挨打。
喊小兕子姐姐妹妹的喊习惯了。
猛地一下子改口喊嫂嫂,总是变不过来。
裴茹对长幼尊卑这些礼节性的规矩又极为的执着。
一听某个小的喊错了,摸着扫把按在那里就是一顿打。
小龟挨打挨得最多,他总是忘。
小龟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变成了嫂嫂!
如今,庄子里面的狗看到裴茹都要夹着尾巴。
随着颜白决定要在祭祖之后离开。
她的心情越发的不好。
在她的“淫威之下”家里的几个小的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春分后的第十五天清明节,颜师古带着全家人开始祭祖。
颜师古一个人说了很多,从去年的年初,一直讲到今日。
颜家诸位都安静的听着。
家里添人了,这事得让祖宗们知道。
家里的老五颜白即将离开了,希望祖宗们照看一下,庇佑子孙平平安安。
与其说这是封建迷信,不如说这是言传身教,在寄托哀思。
孝子贤孙是言传身教感染出来的,身教重于言教。
小雨纷纷,整个庄子都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在拜祭先祖。
在祖宗牌位前絮絮叨叨的把过去一年的事情讲给祖宗们听。
颜白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备去,就陪着家人。
准备雨水停后的几日就出发。
虽说不用这么早走。
但颜白怕再晚些走就更舍不得走。
裴茹看着脸上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点肉的颜白心里是万般的不舍。
几位嫂嫂见惯了离别。
虽没说什么,但这几日也是在拼命的做好吃的,鞋子是做了一双又一双。
竹筒里面的鸡蛋是一个挨着一个。
大爱总是无声。
清明节就下了一天的雨,到了第二日就放晴了。
颜白抱着王勃,师徒二人骑着马去看了一下水街。
先前的那片沼泽地已经清理出来了。
河道也清理出来了。
周边都是厚厚的水泥,已经受住了去年山洪的考验。
工部有人因此升官了,识字不多的文老六也在吏部获得了一个上甲的评价。
如今的沼泽地已经变成了大湖。
两边插满了柳树桩子,周边的坑落堆满了沙子。
六个水泥窑口的黑烟直冲天际。
待到今年五月夏收结束后,这里将会盖房子。
只要房子盖好,来了人,有了人气,这里不出意外将会成为一个好去处。
芙蓉园百姓们进不去,但这里将会堪比芙蓉园。
李元嘉在这里就是仿照芙蓉园的布局来建造的。
融合了泉州山水的风格。
白墙为主色调,砖、木、石为主要建筑材料,多用透雕、圆雕、线雕.....
主要的街道全部用河里捡起来的鹅卵石为主体,缝隙灌泥浆。
也就是镗石路。
李元婴又忙了起来,继续了他的打秋风之路。
这家跑,那家跑的要钱。
他准备在湖边再建造一个滕王阁。
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那些闲着的亲王破天荒的把这个当作正事来做。
如今住在仙游就不走了。
一群只会吃喝的王爷,竟然能够静下心来钓鱼。
一钓就是一天,哪怕一条鱼都钓不到,那屁股也都不带动一下。
如今在李元婴带领下,一群人竟然又对盖房子有了兴趣。
可以说他们纨绔,可以说他们是膏腴子弟。
但绝对不能说他们不学无术。
从宫里出来的王爷,还真的就没听说哪个不学无术的。
到如今,这群人竟然研究到了买地皮,盖房子,然后再卖房子的地步。
大唐第一批的房产商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颜白的突然到来把这群王爷吓得要死。
生怕又被这琅琊郡公给撵到山里去。
打猎是很好玩,也很有趣。
可一次打大半年的猎,那就不是有趣了。
那简直是折磨人。
林子里面连个路都没,走路都直不起来腰。
各种蛇虫让你防不胜防。
“郡公安好……”
“先生安好……”
“琅琊郡公安好……”
颜白点了点头:“诸位安好,臣颜白有礼了!”
众王爷轰的一下散开,没有人敢去受颜白那一礼。
别看如今的郡公笑嘻嘻的。
可别忘了这是长安出名的小心眼。
这一次受了他的礼。
下一次让你背书的时候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颜白看了一眼人群后的李福,皱着眉头道:
“躲在后面做什么,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楼观道院的祭祖都忙完了?”
李福很有眼色的跑了过来。
从颜白怀里接过王勃搂在自己怀里,笑道:
“忙完了,父皇跟谢神仙在一起。
我闲着没事就和诸位皇叔来这里看看。
也顺便听一听皇叔是怎么盖楼阁的!”
颜白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几个准备买地,自己花钱盖房子,然后卖出去!”
李元礼不知道颜白何意,但这些肯定是李元嘉给颜白说的。
瞒是瞒不住了,索性点了点头道:
“嗯,倒是有那个想法,如果郡公觉得不好,我们就不弄了。
我们去读书,去学习,去打猎,都挺好的!”
颜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事情。
“读书,学习,打猎不是我的意见。
我就是气急了说了一句让你们背《洛神赋》。
剩下的都是徐王吓你们的,不关我的事情!”
李元则?闻言赶紧道:
“先生哪里话,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们好。
我们愿意学习,愿意读书,愿意去打猎!”
其余人闻言疯狂的点头。
“对对,彭王说的对,先生是对我们好。”
颜白的话所有亲王都不信。
徐王是你的弟子,他让我们学习、读书、打猎。
和你这个当师父的来说有什么区别。
颜白见这件事彻底的解释不清楚了,再度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想找点事做,那就做吧。
地皮我回去说一声,给你们使用,你们可以盖房子。
但我有一个前提!”
李福赶紧道:“先生请说!”
“写一份计划报告书吧,细节要具体到用人,物料,底价,售卖价,以及今后的用途,以及做这件事的心得!”
“先生多少字?”
颜白想着自己看过的报告书,犹豫了片刻道:“七八万字吧!”
“啊!!”
“啊!!”
颜白笑了笑:
“我后日准备离开,你们写完的时候想必我不在长安了,”
话音才落下,颜白在这群混账眼里竟然看到了一抹欣喜和解脱。
元嘉这狗东西拿着自己的名头到底对这群人做了啥?
以至于他们见了自己害怕成这个样子。
天地良心,自己一没有打过他们,二没有骂过他们。
更没有在朝堂之上弹劾过他们,至于见了自己这个样子么?
颜白当作没看见。
准备回去好好地找李元嘉聊聊。
自己都恨不得事情越少越好,可没有那闲情去帮他照顾他的这些兄弟。
“你们写完了之后就交给太子。
我走的时候跟颜善说一下,时间就定一个月吧。
一个月后交给太子看如何?”
“啊?”
所有人眼里的窃喜全部都消失不见,全是猝不及防的不可置信。
颜白令人害怕不假。
宫里的那两位就不能用害怕形容。
而且那两位熟悉每个人的笔迹,作假都作不了,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不行么?还是怕麻烦日益操劳的太子?
如果觉得为难,那我去给陛下说一声,我想陛下会很开心的!!”
李元则?觉得颜白就是一个恶魔,脸上堆起真诚的笑意,拱手笑道:
“郡公,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
《洛神赋》我都背不下来,盖房子这事我也是信口一说。
郡公莫要当真!”
其余诸王闻言眼睛一亮,也打算拿着这个当说辞。
七嘴八舌的找各种借口。
颜白算是看出来的,这群人就是想舒服。
就是不想做任何需要思考的事情。
不缺钱,不怕亏,就怕吃苦。
颜白听着耳边的七嘴八舌,不由的眯起了眼,淡淡道:
“人无信则无立,刚才还说好,转眼就要食言。
走,跟我去楼观道院,找陛下评理去,你们骗我这个老实人,骗我这个堂堂君子!”
老实人?
颜白说他自己是老实人?
天啊,这得多厚的脸皮?
颜白耳边又开始传来的嗡嗡声。
这一次全部都是义正辞严的保证声。
颜白笑了笑,转身离去。
人多好办事,有了这些有钱的主在,未来可期!
祭祖一过,就是朝廷规定的假期。
二囡抱着舞仓奴忙完了裴行俭这一门的祭祖事宜。
总算是歇了一口气。
这才有时间思念远在安西的裴行俭。
“望君万安,今年祭祖事宜妾身已办妥,舞仓奴点的烛火,烛火跳的很欢,祖宗们都很满意......”
裴行俭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关于水源之争的一场小战斗告一段落。
一群由色目人组成的沙匪整整齐齐的躺在沙坡上。
裴行俭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战斗打了多少场了。
反正是有水源的地方必然有埋伏的沙匪。
他们埋伏在附近,专门劫掠停歇的商队。
李崇义扔给裴行俭一个水袋,笑道:
“真狠,我都说了那个小娘子不要杀不要杀,你反而一刀给砍了,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你也不怕那味道把你熏死!”
李崇义叹了口气:“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地方,找一个入眼的不容易,能凑合就凑合一下吧!”
裴行俭彻底服了,伸手往地上的尸体随手一指:“你也不怕和他们成了连襟!”
李崇义不说话。
这裴行俭怎么跟那颜白一样说话能噎死人!
薛之劫看着上船的牛,嘴巴咧的大大的,积攒了这么些耕牛,怕是能得一个上甲吧!
咧嘴美美的想了一会儿长安,薛之劫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也变成了杀意。
“对面就是倭奴国是吧?”
“回将军,是的!”
薛之劫舔了舔嘴唇,喃喃道:“我的灭国之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