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砚突然仰头大笑,
酒囊在手中晃出清脆声响,溅出的酒水落在马鬃上:
“不如你再学当日单闯敌营的威风,把那些蛀虫一锅端了!”
“曲州城外那次,一人就劫走不少粮草啊,
这等事...本王左思右想,也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拓跋砚脸色古怪万分,偶然晋升三品之后,
他发现三品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那么好,
虽然比四品强上许多,
但也做不到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还多了许多受元桎梏。
但眼前的林青,不知为何却能做到...
拓跋砚曾经有过尝试,
他凭借气力,想要将那么多的粮草浮于头顶都做不到...
林青视线远眺,看着远处逐渐落下的诸多营寨,以及点燃的青烟飘向天际。
“若是杀人有用,本公现在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奈何...没了一茬,还有另一茬,权贵在不停变换,但永远不会消失。
况且...就算是想要去杀人,
本公也没有那个本事,跑遍大乾疆域万里。”
拓跋砚将酒囊抛向空中,在其落下时稳稳接住:
“你们大乾不是有个二品的大宗正?
那老头一跺脚,整个京城都要天象大变。”
“让他出面清理,不比您省事?”
林青闻言,目光穿过粼粼波光,仿佛要看透千里之外的京城。
“大宗正?”
他突然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
“为二品的武道修为就能随心所欲?”
他抬手遥指天际,
“气运如锁链,越位高权重者,越被捆得严实。
大宗正若真敢大开杀戒,气运反噬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大宗正是好是坏还是两说。”
拓跋砚的酒囊“当啷”坠地,浑浊的酒液在河岸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他踉跄着扶住战马,瞳孔剧烈收缩:
“连大乾的柱石都可能是有鬼?这天下还有什么是真的?”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掠过一群惊飞的寒鸦,
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夕阳,仿佛预示着不祥。
林青弯腰拾起拓跋砚的酒囊,指腹摩挲着皮革上磨损的狼头图腾:
“日逐王可还记得,去年冬雪,京中突然断了运往西北的粮草?最后查明是粮草被盗匪劫掠。”
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鼓,
“押运粮草的正是宗人府的亲卫。”
河畔的芦苇丛突然发出沙沙轻响,
一只野兔受惊窜出,
却在两人面前僵直地停下,仿佛感受到空气中凝结的寒意。
拓跋砚的喉结滚动着,想起草原上流传的谚语,
最致命的箭矢,往往来自同帐而眠的兄弟。
“二品武夫受天道注视,他若背叛...”
“天道?”
林青突然冷笑,
“我在京城时看过皇城府库的诸多文书,
当年文皇帝清扫朝堂时,整个天下三品以上强者折损过半,天象异变整整三日。
大宗正若真有反心,
只需在暗中推波助澜,何须亲自挥刀?”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东北防线的溃败,凭纥骨力金那点谋略,能算计得如此周全?
再不济,也是活生生的一座大城立在那里,
想要真刀真枪地攻下,难如登天。”
“所以你执意北上,不只是为了草原,你要逼着幕后黑手现身。”
林青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皮革甲胄传来:
“日逐王可知,草原上那位二品为何从未南下?”
“不是不想,而是有人在暗中制衡。
大乾与草原之间,早就是一盘互相牵制的死局,
有任何一方要动,必然会牵扯另一边,大乾如今气运动荡,蛮国万万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既然如今大乾风雨飘摇,勉力支撑,
草原王庭又何尝不是如此,
既然这样,一举打垮蛮国,可比重振大乾要轻松得多。”
拓跋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宗正做事如此做,他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
林青面露轻笑,淡淡瞥了一眼拓跋砚:
“你不想继续突破?”
拓跋砚如遭雷击...
“武道之路步步荆棘,二品之上还有传说中的一品境界。”
林青松开手,酒囊上的狼头在暮色中泛着暗红,
“从京中的文书得知,三品的桎梏是天道不容。
当修为触及瓶颈,就需要庞大的气运支撑突破,而这气运...”
他突然抓起一把河沙,任其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就在权贵们手中流转。”
说完,林青忽然笑了起来,有些自嘲一般地摇摇头:
“当然,我这只是猜测,说不得大宗正就是守护大乾的守护神也说不定。”
拓跋砚没有再说话,脸色只是来回变换,
既然林青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有其道理。
说不得,幕后的真相就是这般。
“这次匆匆来到草原,你打算怎么做?
蛮国的左贤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他望着林青,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青目光如深潭般幽邃,轻抚着战马的鬃毛,
任由马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蛮国如今已是冢中枯骨,只是他们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拓跋砚微微一愣:“这般笃定?”
“赤林城一役,蛮国损失了多少精锐?
曲州之战,他们又折损了多少兵马?
这两场败仗,早已将蛮国根基动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的营寨,那里灯火点点。
“蛮国的左贤王是厉害,
但其麾下众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强行黏合起蛮国已经是殊为不易,如今又打了败仗,
其中定然人心惶惶,只等我们轻轻一推,这蛮国便会土崩瓦解。”
说完之后,林青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蛮国轰然倒塌之后对于大乾有何好处,能不能挽回这等颓势。”
“此战若胜,万一没有任何成效,你该如何?”拓跋砚有些好奇地发问。
林青嗤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声音有些感慨:
“本公也有些不知啊,
如今天下大乱,陛下生死不明,
大乾能够继续苟延残喘,还是新朝当立,谁也说不清啊。”
他看着远处慢慢安放好的诸多营寨,怔怔出神,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