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乾境内的风雪交加,
草原内一片春意盎然,齐人高的青草在风中微微摇曳。
阳光如金箔般倾泻而下,将蜿蜒河流照得熠熠生辉,
远处的马群踏着碎银般的波光,鬃毛在风中舒展。
靖安军三万骑兵列成长阵,铁蹄过处,铁甲碰撞声如潮水漫过草原。
林青坐在战马上,望着眼前河流,眸中映着粼粼波光。
微风拂过,将他鬓角的黑发轻轻撩起,发丝与阳光相映生辉。
“这黑水河南通大漠,北连王庭,是草原的血脉。”
林青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些许感慨,
兰云川握紧缰绳,催马向前几步,与林青并肩而立,
他望着波光潋滟的河面,开口道:
“大人,此地水草丰美,确实是扎营的好地方,
只是离王庭尚有数百里之遥,我们在此停留,是否会贻误战机?”
林青微微眯起眼睛,望向河流尽头若隐若现的山峦:
“急什么?我们长途奔袭,贸然深入,只怕正中敌人下怀。”
“况且,河水不仅能解战马之渴,更是天然屏障。”
话音刚落,一阵风呼啸而过,
卷起岸边的青草,发出沙沙声响。
远处传来马群嘶鸣,悠长高亢,与河流的潺潺声交织在一起,
林青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气息,神情却愈发凝重。
“传令下去,大军沿河岸十里分散驻扎。”
林青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营间距不得少于百丈,每营设了望哨,日夜监视四周动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排列整齐的骑兵,继续说道:
“让伙房就地取水,埋锅造饭,
告诉将士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大战在即。”
“遵命!”
兰云川抱拳行礼,正要转身离去,却被林青叫住。
“派人沿河侦查,重点探查上游是否有敌军埋伏。”
林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同时,收集周边牧民的情报,
本公要知道王庭的兵力部署。”
兰云川点头领命,策马离去。
林青独自留在原地,再次望向河流,陷入沉思。
河面上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草叶,随着水流缓缓移动.....
这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拓跋砚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匆匆而来,
他勒住缰绳,看着眼前脸色平静的聆听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好兴致啊,三万铁骑饮马黑水河畔,倒像是来踏青的”
说完,拓跋砚便翻身下马。
林青转过身,目光扫过拓跋砚刻意束起的长发,
那本该编成草原王者的辫子,如今却被大乾制式的玉冠束缚。
“日逐王觉得我在浪费时间?
你比我更清楚,草原腹地的每寸土地都藏着杀机。”
拓跋砚喉头滚动,伸手摘下腰间酒囊猛灌一口酒,
酒水顺着嘴角滴落在胸前的狼头刺绣上。
“我只知道,曲州此刻兵力空虚。”
他抹了把嘴,眼睛里泛起冷光,
“东北的大军挥师南下,京畿危在旦夕,你却带着靖安军深入虎穴。
若东北真如你所料失陷,大乾便再无退路。”
河岸边的草丛突然簌簌作响,惊起几只白羽野鸡。
林青望着它们扑棱棱飞向远方,
“东北必失。”
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陛下为何要执意亲征?原本我还有些想不明白,但现在...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朝堂上真的有人与草原人勾结,行卖国之事。”
拓跋砚瞳孔骤缩,草原部落间的背叛屡见不鲜,
但他从未想过,大乾朝堂竟腐朽至此。
“所以你选择北上?”
他冷笑一声,
“用三万骑兵赌整个蛮国?你倒是和当年一样疯狂。”
“若不疯狂,你现在该坐在王庭金帐里,听着萨满颂歌。”
林青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直刺拓跋砚眼底,
拓跋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赢了,所以我俯首称臣。”
他攥紧酒囊,指节发白,
“但这次不一样,固守曲州,既能守住大乾西北门户,又可坐观天下,
纥骨力金他们与京畿世家鹬蚌相争,我们...”
“等他们分出胜负,大乾就只剩一副空壳!”
林青声音平淡,在不远处的战马却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那些世家大族不会让草原人入主中原,
他们不过是借刀杀人,
等他们杀得两败俱伤,跳出来摘果子,另立新朝!”
说着,林青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也不一定...若是纥骨力金他们有些防备,率先杀人,谁都不信,
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夺了天下。”
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岸边的碎石打在两人铠甲上。
拓跋砚望着林青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恍惚间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充满自信的自己。
拓跋砚单膝跪在河岸,粗糙的手掌插入湿润的沙土,抓起又缓缓松开,细碎的沙粒从指缝间簌簌滑落。
“纥骨力金不是这样的人,倒是贺兰映台行事不择手段,
若是让他来杀人,他毫无顾忌。”
林青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东北出了事,京军的状况也不知如何,整个大乾北方,都乱成了一锅粥啊。”
说到这,林青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了一丝讥笑:
“说不得,现在的京城也一片大乱。”
拓跋砚轻轻点了点头:“一旦你们的皇帝出了事,那这天下可就出大乱子喽。”
“大乾国祚三百年,能维持到今日,毕竟是殊为不易...或许...乱起来就是本该存在的宿命。”
说到这儿,林青眼窝深邃,嘴唇微抿:
“对于盘踞各地的世家大族,宫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或许,效仿文皇帝那般大杀天下,才能有几分转机。”
“文皇帝?他可没有大杀天下。”
拓跋砚对于大乾的文皇帝有一些了解,
虽然这位文皇帝将他的祖先打得到处乱窜,大草原人敬畏强者!
对于这位文皇帝,他十分拥护!
“他虽然没有大杀天下,
但清理了朝堂,连带着大乾各地都开始了清洗,
前朝贵族以及新的权贵就被绞杀一空,
所以...文皇帝在位之时,天下大治,朝廷前所未有的富裕。
但...再辉煌的过往也抵不过时间,
现在的大乾就是一个腐朽的巨人,
本公就站在这里,想为其医治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