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后生前病症严重,若喝了你的血能治百病,为何她还是死了?”
“因为她的血与我的血不能相容,我给了很多血,以至于那段日子十分虚弱。不过你的可以,因为你是我羯族后裔。”
她摇摇头。
“不可能,我爹乃是扬州人,我小时候丧母,父亲带我来京城开了医馆,就一直在东阳门街生活。绝对不可能与羯族有关系!”
“那是因为要隐姓埋名,躲避官府的追捕。你父亲是我的护法,你本来是下一任祭司。羯族叛乱被镇压以后,朝廷派人四处清剿,不得已只得给你施针,封锁你幼时的记忆,否则你怎么会有那些解毒的方剂?”
解毒,方剂?
她从来都以为是歪打正着。
羯族以制毒、解毒为长,本国地处戈壁,盛产毒蛇、毒蝎,而羯族的图腾就是一只黑色的蝎子。
梅妃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显露出平坦的胸膛。
转身,背上显露出蝎子的刺青。
还有些看不懂的文字。
“你父亲一直潜伏,想要等待时机,把我救出来。我告诉他,我已经没有复国的打算,而且有了心仪之人。可能是这话刺激了他,才会在去年病亡。没有料到的是,你进宫了。”
那天解毒,他便听到是东阳门街和氏医馆的孤女前来诊脉。
心中一惊。
难道她是想要当面戳穿他,勾结外男?
可是她并没有,而且在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被皇帝纳入宫中。
“可是我一点关于羯族的记忆都没有。”
“或许忘掉会好一些,毕竟你现在和萧衍在一起。”
相当于,爱上灭国灭族的仇人。
和凝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完全乱了阵脚。
“可是我要杀了你,我现在是一个杀手。”
揽月阁阁主亲自下的命令,她不得不做。
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我在人间已经活得够久了,我的存在本就违背伦常,是时候走了,你不必为我难过。”
“活得够久?”
“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我不知道羯族祭司最长能活多久,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能承受的极限。”
他他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可是样子,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貌美郎君。
这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承受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说你活了一百多岁,那我怎么能杀你?”
“换血,以我的血,换你的血。这样你的寒毒可以清除,而我也可以痛快地死掉。
羯族祭司之血,传说是从上古晓通三界的巫师那里传下来的,每一代祭司都是从前任祭司那里换血继承,不过在我看来,这血只是参杂药物炼化而成。”
换血救人,邪医岳不惑曾经试过,还失败了。
“可是宋清宥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你死了怎么办?”
“他不知道我是男儿身,这段情,我死了倒是个好结局。”
“万一,”
“没有万一。”
他转身前去打开柜子,拿出几个东西。
“我死后,你必须让皇帝三日之内把我下葬。”
“为何?”
“因为我的尸体会迅速衰老,干瘪,奇丑无比。”
若是寻常人看到了,还不说成妖怪。
她向他一拜。
“谢祭司救命之恩。”
既然他去意已决,现在只有换血。
二人来到床榻之上,她把双手伸出,他正要割破她的血管。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你说。”
“你叫什么名字?”
“绛宾。”
“先帝发狂,到底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中毒所致?”
“他是被人下了咒,不过具体是什么人,我无从得知。因为他上位后,征伐多国,树敌无数,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而且还诅咒过他,说在他死后大梁就会灭国。”
大梁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萧衍手上吗?
“还有要问的吗?”
要在天亮之前结束。
“没了,我答应你,会把宋清宥找到的。”
“多谢。”
二人开始换血,绛宾的血流到她的体内,而她的血则流到地上。
到了寅时,她感觉身体重新开始暖起来了,而身旁的绛宾完全失去血色。
那些带寒毒的血全都流淌在床榻前的地上。
她抽了绑在二人身上的管子,将绛宾搂住。
“祭司?”
“你快走吧,天快亮了。”
“谢谢你。”
她只要把他放在那里,就可以伪装成自尽,失血过多而亡。
可她还是紧紧搂住他,待了一会。
直到绛宾的心跳不再跳动,手耷拉下去。
她将绛宾的衣服穿好,在蒙上面巾,飞速离开文山宫。
沿路都没有碰到皇帝的暗卫,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在宫外杀人。
辰时,宫女走进殿内,发现了梅妃的尸体。
她亲自操持了梅妃的丧事。
询问规格时,皇帝抬头看她一眼。
“爱妃认为应该如何?”
“梅妃自入宫便少言寡语,安静端庄,就按贵妃的规格下葬?”
“好。”
她带着纯妃,看着棺椁送进皇陵。
纯妃望着她。
“姐姐,绫姐姐走了,太后也走了,现在梅妃也走了,宫里好冷清。”
是啊,再加上云妃被赐鸩酒。
宫里除了纯妃,只有惠妃和李昭仪,其他都是些修容,修仪。
“今年我让皇上选秀,宫里就热闹了。”
而次日,深夜。
她悄悄到皇陵,把梅妃的坟挖开,带走了他的尸首。
葬在京郊远山上,墓碑刻上——绛宾。
应着和氏医馆名声在外,她得了医尊的名号,还是有人点名想让她看诊。
皇帝允许她偶尔给和氏医馆传信。
她让非烟给宫外和氏医馆带信,让舒荷找段楚屹查宋清宥的下落。
不久,宋清宥在刑部大狱中找到。
舒荷进宫找她。
“有人给他换了名,再加上半年来一直在刑部大牢中,已经辨认不出他是宋清宥。我把他救出来后,安置在和氏医馆。”
她点点头,拿出一封信。
“交给宋清宥,亲启。”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宋清宥的私事,你要看?”
舒荷嘟着嘴。
“我才没兴趣,师父好久都没去医馆了,何时再来教我针灸啊?”
“皇上哪天心情好,说不定会放我出去。”
“哎呀,真是可怜笼中鸟,被圈养的金丝雀。”
皇帝迈步进来。
“什么金丝雀?”
她好笑地看舒荷一眼。
这位可是说不得坏话的,一说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