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wK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后,言晏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开车到了詹聿所在的警署。
詹聿负责的一直是在涉黑这一块,不管是因为杜家的事,还是因为那个陆骁在江城引起的骚动,他最近手头的事都比以往要多要忙。
言晏到的时候詹聿才出了外勤回来,让她在一旁先休息会儿,然后又进了审讯室做笔录。
将近下午六点才有了休息的时间,期间言晏又看到两个身上有纹身的男人被带了进去。
一起从警署里出来,男人眉间的疲惫才稍稍散了一些,“抱歉,最近有点忙,让你等这么久。”詹聿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她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于是道,“都行。”
他发动车子,“那去十四街那家怎么样?很久没去了。”
“好啊。”
她其实前两天才和聂南深去过,不过倒是很久没和他还有安苏一起去了。
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来往的道路都有些堵,言晏看他一直不断的在看时间,问道,“待会儿还有事吗?”
“嗯,晚上还要回去查点东西,”他手指敲着方向盘,淡淡的道,“不过晚点也没事。”
“这次的案子很棘手?”
堵车松缓还需要一点时间,詹聿习惯性的要点燃一支烟,旋即又想起她不喜欢烟味,又放了回去,打开窗户,“嗯,那批珠宝是沙特皇室的东西,再加上那天城北发生的几条命案,不管从哪方面都不好解决。”
言晏想了一下,“和那个叫陆骁的有关?”
今天她在警署呆了一下午,貌似这次他手头的案件主要牵扯的都是关于这个男人。
詹聿点点头,“不过自从那次拍卖会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大概是在等风头过去。”
关家一直只在白道上做生意,所以关于江城的那些暗里势力言晏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关于涉黑的话,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是他们警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不慎就会牵扯到不少人,尤其对方还是个不小的势力。
车水马龙的道路上,他们的车以极缓慢的速度行驶着。
詹聿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对了,你中午发给我的那个号码我已经查过了,”顺手从手机里翻出记录来递给她,“是个黑号,并且通话记录在和你通话之后就已经被注销了。”
“是么。”
今天中午接到那通电话后言晏就打了电话给詹聿,除了具体的对话内容她基本都告诉了他,言晏看着手里屏幕,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詹聿看着女人的侧颜,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这件事,聂南深查起来应该比我容易。”
毕竟对方是冲聂南深来的,如果是他应该更容易猜出对方是谁。
言晏微抿着唇,把手机还给他,伸手打开了这边的窗户,“一个电话而已,”任由冷风吹到脸上,“你都查不出来的事他未必能查到。”
也或者是,就算查到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詹聿挑了挑眉,“我记得上次你好像说,你们快离婚了。”
言晏笑了笑,“你记性真好。”关上窗户回过头来,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似不在意的道,“下周聂爷爷从国外回来,他已经约好了一起回聂宅的时间。”
女人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更不像安苏一样能一眼看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句话已经代表了她的选择。
有几分钟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詹聿看着前面堵得厉害的车流,才突然开口,“言晏,你爱他吗?”
言晏的手还伸在头顶,对上詹聿的眼,但很快就侧开了去,没有直接回答,声音更是染着和动作一致的慵懒,仿佛这个问题挺好笑的低声笑着,“他是我丈夫啊。”
詹聿回头看着她,继续刚才的问题,“你爱他吗?”
睫毛微颤,言晏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绯色的唇微微抿起,没说话。
如果她真的想离婚,欠聂家的债可以慢慢还,现在有聂老爷在聂南深也不能把她太怎么样。
他们结婚满打满算也有半年多了,聂南深心里有秦思砚她不是不知道,那么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为什么不离婚?
……
从警署到十四街本来只需要十分钟的车程,但因为堵车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到,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聊了些关于安苏的事,中间詹聿临时又接到了局里的电话,不得不马上赶回去。
他一边起身一边穿起外套,“事情有点急,我不能送你回去,你现在是要回家吗?我帮你叫车。”
言晏看了一眼时间,“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詹聿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那好,你自己注意一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好。”
詹聿点点头,然后让服务员结了账就先离开了。
饭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七点不到马路边就亮起了路灯,言晏扭头看向窗外,直到男人驱车离去后才收回视线。
又喝了十几分钟的茶,最后才拿起包和外套走出餐厅。
回到银南别墅的时候八点不到。
客厅的灯亮着,他们的书房和卧室都在二楼,言晏经过花园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都还是暗着的。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脸蛋鼓了鼓,让她八点前回来,自己却不准时回来啊。
言晏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下,双腿跟着搭在长椅上,抬头看着头顶一片暗色的天空。
一个小时后,熟悉的引擎声从大门那边传了过来。
明亮的车灯直直穿过栅栏铁门落到长椅中的女人身上。
晚上风大,她纤瘦的身形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显得娇小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柔软。
聂南深抬脚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眉头一下皱起,“手怎么这么凉,”语气责备但又不难听出很温柔的语调,“回来多久了?”
言晏看着陈叔将黑色慕尚往车库的方向开去,没了车灯这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面部轮廓,“你不是让我八点之前回来吗。”
现在已经九点了。
聂南深薄唇抿起,“抱歉,临时有个饭局。”他伸手,直接将女人从椅子上抱起,“在等我?为什么不回房间等?”
言晏任由他抱着往别墅内去,赌气般的看也没看他,“没有,在数星星。”
大冬天的晚上哪里来的星星?
走进别墅,聂南深吩咐余妈去煮了两碗姜汤,然后才抱着女人上楼。
“下次我回来晚了直接回房间,大冬天的晚上还穿这么少出来吹风,”低眸看着女人白皙的脸蛋,低声斥道,“你是孩子吗?”
他不说不觉得,一提起言晏这才发现好像是有点冷了,她身上穿的还是白天时候的那件单薄的风衣,埋着脑袋往他怀里暖和的地方贴了贴,喃喃的道,“嗯,那好,下次不等你了。”
那语调毫不掩饰的伴着一种抱怨的味道,男人嗓音愉悦的低笑着,“好,下次我会早点回来,”下巴在她脸蛋上蹭了蹭,“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嗯?”
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半空中轻晃着,闻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到了卧室门口,言晏伸手打开房门,聂南深将她带到了浴室才将她放下来,打开整个房间和浴室的灯,见她还在原地呆呆的站着,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低声的道,“乖,去拿换洗的衣服洗澡驱驱寒,不然会感冒。”
言晏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往浴缸中放水,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体贴到极致。
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刚才那点阴郁也散得差不多了,心底更是一阵阵蜜糖似的甜。
她转身就到卧室拿衣服去了。
回到浴室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被放到合适的位置,聂南深刚试过水温站起来,“去试试温度够不够。”
“嗯。”
言晏点头,然后等男人抬脚走出去带上门,她才将衣服放到一旁。
她的外套刚才已经脱了,试了水温,才抬手脱掉里面的衣服,泡进浴缸里。
在水里呆了两三分钟,言晏刚往头发上抹上洗发水,刚闭上的门就突然打开来。
只见去而复返的男人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深色衬衫的欣长身影朝她走来。
往头发上抹洗发水的动作蓦地顿住,她诧异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有什么东西忘拿出去了吗?”
水位刚好没过那光洁白皙的肩头,聂南深走过去,视线正好落在她捂着头发抬起的手臂上,显得极其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坐着聂南深站着,所以这个角度显得男人身材格外的高大且具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因为挡住灯光的缘故,言晏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但还是知道他在看她。
几秒钟的时间,她就觉得莫名的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一边揉着发一边开口,“拿了东西就出去吧,我在洗澡呢。”
聂南深蹲下身,手掌摸了摸她的脸,墨黑的眸变得暗沉,嗓音都染上一层温柔的沙哑,“不要我帮你洗?”
言晏看着五官英俊的男人,皱着眉头,满脸的嫌弃,“不要,你身上有酒味,还有烟味。”
刚才他抱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闻到了。
“那正好,”聂南深站起来,不紧不慢的抬手去解衣扣,“一起洗。”
“聂南深!”
言晏终于转过身来,见男人动作半分停顿都没有,顿时又羞又恼。
“只是一起洗个澡而已,”他笑了一声,周围氤氲的雾气将那张俊脸拉出隐隐约约的挑衅意味,“睡都睡过了,你要不要这么矫情?”
浴室内温度本就偏高,言晏一张脸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什么,腾的一下升上红色,“聂南深你不准脱!”
鸳鸯浴什么的……虽然一起睡过也做过了,但那种事和这样的坦诚相见本来就不是一样的概念,她哪里矫情了?
“我脱我的衣服你也要管?”聂南深勾唇痞痞的笑着,但还是停住了脱衣服的动作,盯着她的目光赤裸火热得毫不掩饰,“只准你脱不准我脱了?”
在水里找也找不到个可以遮挡的,女人终于恼羞成怒,“聂南深!”
“一起洗节约时间节约水,”他低下腰,单臂支在浴缸边缘,伸手就去撩开她肩头挡住风光的一缕长发,低低的笑,“聂太太,你要知道我赚钱养家有多么不容易。”
言晏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鼓着腮帮子不去看他,“不要你帮我洗澡,”知道最后她也拗不过这个男人,所以还是很干脆的退了一步,手指插过发梢,“你帮我洗头就好啦。”
聂南深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
半天没听到男人吭声,言晏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也没强求,“那你到底洗不洗?”重新去揉染了泡沫的头发,“不洗就出去,水都快凉了。”
聂南深就这样盯着女人干净精致又有点小傲娇的脸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媳妇儿,是女儿。
一声深长又无奈的叹息,重新挽起袖口,语气不满又宠溺,“过来。”
谁让他今天让她等了一个多小时呢。
果然,听到这句话先前还板着一张小脸的女人立马冲他扬起了笑,哼哼哧哧的从浴缸那头挪到了这头,仰着脑袋直接靠着浴缸躺了下去,头枕在他手边闭上了眼,“你轻点啊,我很心疼我头发的。”
聂南深拿了张小凳子过来,大掌托起她染了一头泡沫的脑袋轻轻的按着,“心疼你的头发,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说是这样说,动作却是轻柔的。
那语气中细了听甚至有些抱怨的味道,言晏睁开眼,静静的问,“你需要我心疼么?”
“你觉得我不需要?”
她仰头看着他,绯唇微微抿着,然后坐了起来,双手在水里玩这那些铺在水面上的泡沫,在水雾弥漫中声音有些轻,“今天詹聿问了我一个问题。”
女人半个身子露在空气中,白色的泡沫刚好淹过形状极好的蝴蝶骨,聂南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制的嗓音低沉,“什么问题?”
因为背对着,聂南深看不见女人的神情,她漫不经心的笑着,“他问我,我爱你吗。”
俊眉微挑,淡淡的问,“你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啊,”言晏看着手里捧着的一小点泡沫,轻轻的笑,“喝了点酒,忘了。”
下一秒聂南深就扳过她的脸,盯着那双蓄着笑意浅弯的杏眸,“那么言晏,”低声的问,“你爱我吗?”
她不闪不躲的对上他的眼睛,仍是笑着,“聂南深,”因为男人的手掌而沾上泡沫的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可以不爱你吗?”
橙黄暖色调的光线将男人的轮廓映出分明的界限,英俊养眼,“你觉得呢?”
带着一点点期待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
她觉得,她可以不爱他吗?
闭了闭眼,掩下那一抹微不可察的苦涩。
她希望他说什么呢?她爱他的话,他也爱她吗?
“聂公子啊,女人都是很贪心的动物,”言晏重新靠了下去,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低笑的道,“你对我这样好,我会变得很贪心的。”
取过花洒替她细细的将头发清洗干净,聂南深嗓音低低徐徐的笑着,“我允许你再贪心一点。”
她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没有睁眼,声音软软糯糯的,“那你再帮我按按。”
那语气听不出不高兴,但聂南深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指尖插入她的头皮上,时轻时重的揉按着,看着她一脸享受的样子,嘴角也勾出弧度,“舒服吗?”
“嗯……”
她一稍微躺着一些,就大半个身子露了出来,隐约能看见水底那一抹轮廓正随着女人的呼吸微微起伏着,手指不由加重了力道,“这样呢?”
“嗯,好舒服啊……”
不得不说聂南深的手法是真好,但她还没夸完,男人的动作就突然停住,言晏睁开眼,发现聂南深此时正垂首盯着自己,她没多想,“你怎么了?”
聂南深看着女人一脸无辜天真的模样,目光炙热。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
第二天,慈善拍卖会的时间在晚上八点开始。
聂南深只告诉她有个惊喜,并没有告诉她太多,只是在去举行拍卖会酒店的时候林秘书无意间提了一句是江城各路权势联合举办,于是言晏也没有多问,倒是有些好奇他说的要送给她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出门之前言晏刻意挑选了一件能够遮住身上痕迹的礼服,但脖子那一块极为显眼的紫红色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
她狠狠的刮了在一旁正面不改色系领带的男人一眼,只能转身又去挑选了一条毛领。
好在现在是冬天,礼服这样搭配也不会显得太突兀,反而凭添一丝成熟妩媚的气息。
晚上七点,酒店大厅内觥筹交错,华丽的水晶灯光线充斥着整个雅致奢华的氛围。
从商界到军界政界,一张张面孔熟悉得只要在江城随便逮一个人都能往上倒数三代的顶级名流。
穿着一丝不苟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端着托盘从面前走过,女人随手拿了一杯浅淡色香槟,惊艳的容貌高挑的身材足以艳压群芳,时不时总能引来周围一些垂涎好奇的目光。
偏偏那神情寡淡得百无聊赖,“八点才开始,你拉我来这么早做什么。”
女助手看她前一秒才言笑晏晏的打发完一个过来搭讪的男人,后一秒就变回了本态,出声调侃,“来晚了你哪里来的机会去勾搭那些有钱人?”
“不重要啊,”路潞单手环在胸前,一只手缓缓的晃着杯中的香槟,视线一一扫过大厅内的权贵,满脸的兴致缺缺,“至少目前敲定了一个,我还不至于花心到要脚踏几条船的地步。”
现在大厅内早到的那些,虽然都是点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是真正有点重量级的,谁不是卡好点在最后出场?
压轴的,谁不想做?
但这样的牢骚也就在她助手面前发发,面对偶尔端着酒杯过来攀谈的那些男人,路潞还是摆出了官方笑容,完美到寻不到一丝破绽的应付着。
又将一个过来打听她的男人三言两语打发走,下一秒一道人影就走到她面前,“好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说的是好巧,但那语气更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今天温纾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再带上昨天的那个经纪人,路潞看着昨天才第一次见过面的女人,自问她和她没什么交集没什么恩怨,但这样的语气听着还是让人莫名的不爽,“你都能在这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
她微微被堵住,是了,这个女人是他最近要捧的新人,这样的场合自然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这一点池骞没很清楚。
温纾也没在意她的讽刺,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他最近不是很喜欢你吗,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以往她走在哪里,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池骞没没事都会亲自送她。
虽然路潞觉得不管那个男人有没有和她一起过来她都没有向别人解释的必要,但还是顺口道了一句,“他说有事要忙啊。”
闻言温纾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看出对方没有想和她谈话的意思,温纾自然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刚转身要走,就见到迎面走来的男人,眼底闪过惊喜,“冯导?”
男人因为她这样一叫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