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上官胪跟随唐眜离了郢都,前往淮城,在那里唐眜将与左司马昭雎交接,之后昭雎与上官胪一起前往齐国都城临淄。
自郑康在大梁展示了纸与书之后,各国商人闻风而至,加之前来就学的学子,郢都一时间人满为患,同时也发生了不少斗殴事件。
平淡了许久的百家论坛这些时日又火爆起来,来自各国不同学派的士子齐聚一堂,每日里交游辩论,好不热闹。
景离拉着景缺从百家论坛出来。
“郢都还曾未如此热闹呢!你看那些辩论的士子,说得头头是道!”景离欣喜地说道,“对了,听说郢都这几日开了几家百家书店,走,跟姐看看去!”
为了应对求购纸张与书籍的商贾士子,郑康奏请熊槐在郢都多开了几家书店,专营纸张与纸质书籍的售卖。这几天郢都最火爆的去处便是名为“百家书店”的地方了,每天从早到晚都是长长的队伍。
郑康奔波于书店与仓库之间,虽然很累,嘴却乐得没有合上过。
“又看书,家里的书还不够你看?”景缺不乐意了。
景离闻言回头瞪了一眼景缺,“天天不是兵法便是舞刀弄剑,我劝你多看书,看看人家大王,你要是……”
“奥哟!”景缺不满地打断了景离,“大王……那是我们能比得了的吗?我的目标可是远在广陵的族兄!”
“你去不去?!”景离不想跟景缺废话。
“不去!”
“你行啊!给我等着,哼!”景离面若寒霜,说完扭身便走。
看着景离在人流中挤来挤去,景缺叹了口气,又跟了上去。
“你怎么又跟来了?”
景缺也不说话。
姐弟俩兜兜转转来到城南的一条长街上,这条街上有一家百家书店,卯时刚过,买书买纸的已经排到很远了。
书店里看书的也是人满为患。
起初郑康的想法是书店只是卖书,还是熊槐提议从仓库中调出一批书放在店里的货架上供士子们翻阅。当然也不是免费的,士子们必须交上几个钱作为押金,临走时还要根据看书时长扣钱。
郑康对熊槐的想法叹为观止,连连恭维他实乃经商的天才。
景离扔给书店管事钱币之后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看起书来。景缺对百家的典籍兴趣缺缺,百无聊赖地在书店内闲逛起来。
“呔!偷书贼休逃!”一声怒喝响彻整个书店,景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抓住一名中年人的衣襟,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伸手从中年人的怀中掏出两本书。
证据确凿,偷书贼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书店管事闻声赶来,连忙对着抓贼的年轻人作揖感谢,然后抓着偷书的中年人就要见官。
“慢着!”年轻人叫住了管事,看向偷书贼,问道:“你为何做贼?”
偷书贼一脸的恐惧,他匍匐在地,哭嚎道:“大人绕过我这一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为何做贼!”
“我……我想看书,但没钱买书。大人……饶过我这一会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狡辩!”书店管事呵斥道,“书店不是可以读书吗?”
“那……那也要钱。”中年人声音越来越小。
年轻人看看偷书贼的衣着,又问:“以前可曾犯事?”
“绝对没有!”
“你读过书?”
偷书贼一看年轻人比较好说话,心知此人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便一五一十作答,“回大人,小人年幼时家道尚可,家中也有几卷诗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一日不比一日,小人又不善农事,是以身无分无,寻常全赖乡亲接济。近日郢都新开了可以看书、买书的百家书店,小人便花费身上所有的钱财,将将看了一日,不曾想被书中内容所吸引,然而我也再无钱看书,却又舍不得书中精彩,不得已出此下策!”
观其言行不似作假,年轻人沉吟一阵,对着书店管事拱拱手道:“人难免犯错,我看此人也是个爱书之人,且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不如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管事有些为难。
年轻人眼珠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把刀币,放到管事手中,“这些钱就当我借给此人的阅读费用如何?”
“这……”
“得饶人处且饶人!”年轻人再次拱手。
管事思索再三,眼看店内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道:“也罢!今日且看在这位客官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若是再来我店行此恶事,定将你拿送官府,你可晓得了?”
偷书贼眼泪纵横,“多谢大人,多谢管事。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定然不会如此下作!”
“你快走吧!”年轻人催促道。
偷书贼再三感谢年轻人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他日若有机会,小人当以性命报之!”
年轻人摇摇头,“你且好自为之,快走吧!”
偷书贼无奈跪拜之后逃离了书店。
年轻人买了两本书准备离去,景缺追了上去,“敢问兄台,既然抓了偷书贼,为何却又将其放走?兄台何以知道此人不是说谎?”
年轻人停止脚步,会有看向景缺,“眼神!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没有说谎。”
“眼神?”景缺有些难以置信,“兄台就如此笃定?”
年轻人点点头,“我相信我的眼睛。”
“既然是贼,理应见官,为何要放走他?”
“不管此人是不是第一次,他总归是行窃了,故我现其形,又因其为读书而不得已而为之,情有可原,故而我放他走。”
“兄台性情甚合我意,在下景缺,愿与兄台结交,如何?”
“景氏?”年轻人眼珠一转,反问道。
“正是!”景缺也不遮遮掩掩。
“在下魏冉,家兄魏荣在军中为将,见过景兄。”
“呀!我见过魏将军呢,原来兄台是魏将军族弟,我对魏将军也是仰慕得紧,幸会!”
景缺自来熟般走到魏冉跟前,“难得与魏兄一见如故,今日你我二人小酌一杯,可否?”
魏冉也不拒绝,拱手笑道:“在下初来郢都,还望景兄关照一二!”
“那是自然!”
“你要去哪?”身后景离的声音有些愠怒。
“呀!忘了还有族姐,”景缺嘿嘿一笑,指着景离对魏冉介绍道:“魏兄,这是我族姐景离,景翠将军是她父兄。”
魏冉一见景离眼前顿时一亮,他微微躬身行礼,“魏冉见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