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的委屈挣扎,始终不可能云开雾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罗期苡说怨不算怨,说一点不怨也不可能。
毕竟她的生活因为她的到来崩塌得愈发快了。
“娘娘,我来此只为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将信交给你,她不是故意的,求娘娘莫怨她!”
“咚——”的一声响起。
男人的头颅重重磕在地上,留下浅浅红痕。
洛绮苡强勾了勾唇角,“怨不怨的,也没什么必要了。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她所行只是顺从本心,至于后果,她该承担的也都承担了。”
她也为自己的臆想付出代价了。
不期盼便不会失望,这个道理还是那个名罗期苡的女子教会她的。
否则,以她的性子,还得吃上不少苦头才学得会。
信送达以后,慕斯珃便离宫了。
一家小小的庭院里,赫然是灵堂的布置。
棺中的女子竟是当日洛绮苡在宫门口所遇之女。
她一身嫁衣,面上妆容精致仍盖不住惨白,甚至有了星星点点的尸斑出现。
男人一身布衣抱着一坛清酒斜靠在棺材旁,看着里面的女子。
没想到他辗转半生,归来仍是白衣。
而且还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求来的。
“期儿,你好久好久不曾唤过我的名字了,你可不可以醒醒再唤我一声?”
他眼里的希冀像是要溢出来,看得人心酸。
可惜无人慰他。
他再如何呼唤也不会有人回应了。
也是,他知道一切真相后,本欲抛却情爱,却还是阴差阳错发现她的存在。
后来上演了一场你逃我追的戏码。
拿着替身剧本玩囚禁虐恋,反反复复告诫她,他永远只爱真正的洛绮苡,她只是一个替身。
然后所谓“替身”成了他的心头血,成了他的挚爱。
但他那么自大,怎么会承认?
这是绝不可能的!
越是爱,越是嘴硬,越是伤害。
一次又一次逃跑,几乎耗尽他的耐心。
在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前,她死了。
死在宫门口,死在他最爱她的那一日。
该怎么说呢?
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不再爱他,还知道她回来的原因也不是自己。
她之所以回京,是因为想着赶回来替洛绮苡正名。
奈何一踏入京中,便被他发现了。
那日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半分不相似的两张脸,却鬼使神差认出她来。
现在终是懂了。
那三年追随点点滴滴尽都刻在他心版上,她的一举一动亦是清晰可见。
她几乎成了他最熟悉的人。
可他再见不着了。
她又一次抛下了他,这次期限是一辈子。
“咳咳——”
一大口清酒灌下,呛得他咳了起来,咳得脖子发红,怎么都平不了胸中汹涌。
又不是第一次抛弃他,上次他也没什么感觉的,这次为何不一样?
“期儿,期儿……”
一声声呼唤宛若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恰恰回答了这个问题。
恍惚间,慕斯珃似是看到误他半生却叫他爱到极致的女人。
她身披嫁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期儿,你来了!”
然而,下一瞬她便转身飘走。
“别走!你回来!”
男人连滚带爬朝她离开的方向爬,布满青茬的脸上满是痛楚。
声声泣血,也是活该。
有的男人就是喜欢玩追妻火葬场那一套。
这回是真的火葬场了,人都在棺材板里长尸斑了。
人死后才嚷嚷着爱,半分不会叫人觉得痴情。
既已十年生死两茫茫,又何必难相忘?
不忘又如何,所谓爱意传达不到逝者耳中,逝者也未必想听他废话。
罗期苡大许也是不想听的吧!
不然也不会不要命地在宫变之际往里面送命。
当日在洛绮苡离开不足一炷香时间,白千宁便赶了过来。
躲在一边的罗期苡自是不会忘了那朵大白莲。
向来惜命的她居然冲过去为那群人带路寻洛绮苡。
一群人在宫中浩浩荡荡地绕着圈,察觉到被耍的白千宁怒不可遏,举刀砍在她身上。
顺着刀撒出来的血,溅到白千宁衣裙上,也溅到漫长的宫道上。
在太阳升得正好时,她以蝼蚁般的姿态死在了宫道上。
也不知她能否回到她真正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