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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马之上的小将军一刹那如大雪初霁展露笑颜,看呆了无数京中少女。

胆子大些的直接把腰间的荷包扔他怀中,“莫小将军,奴家心悦你!”

示爱的话音不绝于耳,莫珏也顾不得再多看几眼思念已久的少女,连忙骑着骏马加快速度往宫里赶,顺便避开砸过来的荷包。

隐于人群的司玟对着身边的丫鬟说了句什么,便也离了人群。

当莫珏从承乾宫出来,行至宫门处,一眼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俊逸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线条,但在一瞬间变得柔和,迈脚奔向想见之人。

“司小姐,好久不见!”

低低的嗓音透着股沙哑,不可否认的是,上扬的语调暴露了主人的喜悦。

当日出征他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她来饯别,说实话,不失落是假的。

不过今日看来,那日的失落也没什么了。

她来迎他了,这样亦很好。

“好久不见,你瘦了不少。”

“行军打仗自是比不得平日,能打胜仗也不枉千里行军、疆场厮杀一场。沙场征战苦,苦将士苦万民,只愿百年山河太平,无战乱无流民。”

“山河太平,会的,一定会。”

司玟仰头注视着大聿的小将军,氤氲在温和的光线里。

他这一席话道出万家灯火的共同心愿,自古战乱何曾对边疆将士留过情、何曾放过过平民百姓?

甭说是大仗势的进攻,哪怕是匪徒掠夺村民,也足以毁掉数不清的家户。

她养尊处优十几载,不曾体会过那些人的苦难,可她明白,倘若她不是司尚书之女,那些苦难便会临到她。

她庆幸自己的出身,同时也同情普通人的遭遇。

一夜宫变,数不清的普通百姓倒在黎明前的刀剑下,她无能为力。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王朝下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

纵读万卷书,却什么也做不了。

救不了世,也救不了自己。

从前风闻乱世狼烟,如今亲眼目睹兵荒马乱。

百无一用是书生,她连书生都不是,更遑论其他了。

何必思绪那么多,活好当下便是。

而后一段时间,她也开始准备嫁衣了。

她与莫珏早就约好,待他归来,便是应他二人成婚时。

……

许久未曾现身的慕斯珃竟突然闯入皇宫,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惹得洛绮苡甚是烦闷。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都那么长时间没折腾了,偏偏今日又犯病。

宫中颜色艳丽的女子拧着眉头,“唤他进来吧!”

俄顷,男人一身黑布衣大步进来,距她五六步处停下脚步,躬身而跪。

“参见娘娘!”

“说吧,有什么事?”

自进来便低着头的慕斯珃终于抬起头,倒叫洛绮苡心中暗暗疑惑。

他那张脸算是干净,眼底的黑青却暴露了他的疲乏。

可那又如何?

和她洛绮苡无关。

下一瞬,他从怀里掏什么东西,知春见状立刻挡在主子身前大喊:“放肆,皇后殿前胆敢行凶!”

声音是挺洪亮的,如果忽略她发颤的手和中气不足的腔调。

“微臣不敢!”慕斯珃连忙叩首认罪,“微臣只是想代故人交给娘娘一封信,还请娘娘恕罪。”

说罢双手奉上一张染了血的信笺。

“知春,退下吧!”

知春退出去后,头插凤钗的女子冷笑一声,“故人?你的故人不都是那些为虎作伥之辈吗?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必要看他们留的信。”

“不是的,她不是恶人,斯珃愿此生不入京不为官以换娘娘看一眼信。”

他这般自私的人竟有一日会为这点小事拿自己最看重的权交换,着实是让洛绮苡吃了一惊。

她突然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可以使怯者勇、淫者贞、薄者敦、顽钝者汉下了。

于是她接过信展开一看,里面的字很熟悉。

概因看过太多次如此独特的字。

这字与他们大部分人所书不同,相较而言更为简洁,且不用毛笔书写,而是鸡毛尖沾墨写。

那漫无天日的三年里,她时常见那人写出这样的文字来。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为何这里会出现她的字迹?

即使心中疑惑不已,洛绮苡仍是继续看信:

“见字如晤:

皇后娘娘,想必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我名罗期苡,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普通人,亦是偷走你三年的罪魁。

若娘娘见此信,说明我已不在这人世间,此番言论是为罪己书。

三年错,皆由我一人造成,占了你的身子,坏了你的名声,是我不是,不求娘娘原谅,但求能传达我的歉意。

唯有一愿:愿娘娘忘却前尘旧梦,一步一安然,百岁且无忧。

不见不念!”

莫名的,洛绮苡眼角滴下一滴清泪,纤长的手指捻过眼角的湿润。

怎么会哭呢?

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都说岁月可抚平一切伤痕,这是全天下最大的谎言。

怎么抚得平?

那么真实刻骨的痛,要多心大才能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