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有本事,连将军府的人都收买了。
紧接着,她再次冲去丞相府。
门口的聿靡依旧站在原地,紧握的骨节沾染着血与尘。
他仿佛回到了那年的雪崩,同样是这般惊心动魄。
他差一点就拉住她的手了,两人却被一块冰雹隔绝。
她的衣角顺着他的指隙划过,那块蓝色布料的质感清晰地印在他指尖,刻在他脑子里。
他亲眼目睹着小姑娘被雪掩埋,遍地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想要过去找她,却被雪崩的余震冲到别处。
他找不到他的小姑娘了。
这一次,他差一点又弄丢了她。
他好怕,怕他的世界再次没有她的身影。
再寻不到她,他的世界也将随着她的消失化为废墟。
那些伤她害她之人,他势必要让他们付出百倍代价。
男子幽深如黑潭的眸子里略过一抹狠绝,转眼间又恢复平静。
等到夜幕降临,见洛绮苡醒过一回,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看得他遍体生寒。
他想错了。
仅仅是报复,根本无法抚平小姑娘的遍体伤痕。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她好好的,为什么就那么难?
小姑娘何曾伤过任何人一分?
他们却想要她的命。
男子隔着屏帘,一句句话轻声柔语,安慰着床榻上的人儿,一刻不停。
待她再次入睡,已是深夜。
男子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大步流星走出将军府。
阴暗潮湿的暗牢里此时关满了人,呼喊求饶声声声入耳。
黑衣男子在刑具前站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缓缓转过身来。
表情阴沉,眉宇透着一股狠厉的气质。
通过审问张狗剩,他才知道这件事究竟牵扯了多少人。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景王府绑了苡苡,甚至有不少人提供消息,掺和绑架一事。
他倒是第一次见京城人这般团结,结果是用在他的苡苡身上。
“你们为何要置一个无辜女子于死地?”
男子一字一句的启唇,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发出的,异常的冰冷森寒。
众人尽都心神惊惧,宽阔的暗牢里鸦雀无声。
他们只想着法不责众,怎么就忘了他是暴君,想杀便杀,谁也管不了他。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蝼蚁。
蝼蚁撼树,何其困难!
他们也着实荒唐,一日日的净想着如何对付他们的君。
聿靡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敛去眸中情绪。
“既然都想着要她的命,那朕先要了你们的命!”
他持着一根长鞭,每寸都带着钩刺,看着就疼。
男人如撒旦般遍地横行,挥手间,撒下星星点点的红。
一时间,里面哭声冲天,夹杂着求饶声,谩骂声。
丞相府门外,林悦率着一众家丁砸门。
那瞎眼盲心的狗东西还敢躲她!
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他算账。
宠着外人便也作罢,偏偏一次次帮着外人欺负她女儿,这就是找揍了。
咚——
咚——
家丁们抱着根圆木往大门上撞,声响震耳。
不多时,徐峻之和宁维悉也赶来了。
两个小辈对着林悦行了个礼,“见过伯母!”
林悦当即给了他们一个优雅的白眼。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搁她这儿装!
要是对他们笑嘻嘻,她才是病得不轻,得治。
那两人也是心亏,以前干过的恶事,他们否认不了。
但今日来,是有要事告知。
徐峻之硬着头皮继续说话:“伯母,我与宁兄受洛兄所托,前去查探白千宁的身世。
一查发现她是沈府余孽沈烟之女,沈烟亦与丞相关系匪浅。
这些都是我们查到的证据。”
温文尔雅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沓证据,递给妇人。
林悦自是犯不着因为讨厌他们,连证据也不看,便否定他们。
她向来理性,唯一一次感性大概就是信了那狗东西的话,放任他们伤害她的苡苡。
女人大致浏览一遍,还当真是会玩。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各自嫁娶,再见生欢。
他们的爱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她还不知道洛允承居然那般善良,情敌的女儿都养得津津有味的。
若是白千宁是他的种,她也算是没什么可说的。
事实却是,他就是个圣父,白千宁一个人的圣父,对她和苡苡却是刽子手的姿态。
女人紧抿着唇,双目开始赤红起来,目色渗着寒意。
一脚猛踹上圆木,家丁们被带着往前一冲。
门吱悠悠开了。
一众人冲了进去,一间房一间房地搜着。
“小姐,没有找到人!”
“小姐,我也没找到!”
家丁们一个个出来都搜寻未果。
林悦拍了一下脑门,那狗东西肯定是去找他的千宁去了。
听说陛下要对她施以凌迟之刑,但念在有孕,推迟了几个月。
依他对那女人的宠爱,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受伤。
现在应是在动用人脉,帮忙把人送出去,躲了这次的刑罚。
世上还真是青山不改,荒唐事不休!
他可以对着白千宁赌上身家性命,只为她能活着,却对苡苡百般残忍,生怕她多活一日。
不求什么一视同仁了,哪怕是视为陌生人,也比当他的女儿强。
以往从未深刻思考过他所做为何,如今蓦然回首,答案早已摆在眼前,都是因为不爱。
因为不爱,所以再好都是累赘。
因为爱,即使千般不好都是对的。
女人随即一把火烧了丞相府,看着熊熊烈火,埋葬了她的青春,也埋葬了苡苡的昔日苦难。
火势冲天,她转身跨出丞相府的门槛。
自此以后,京城再无丞相府。
他既要救白千宁,行踪不会轻易暴露出来,她查也未必查得出来。
无须再浪费精力在无果的事上。
找到人后,她又能如何?
杀了他?
那苡苡就要背负上父母相残的负累。
就算要找他算账,也不能不管不顾。
污了自己的名声,大可不必。
治他,她有大把手段可用,正好试试新的想法。
林悦径直回了将军府,好好照顾女儿,旁的人,旁的事先放一放。
徐峻之二人尚且不知晓洛绮苡近日来的遭遇。
一回京,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往丞相府赶,本欲质问洛丞相,奈何寻不到人。
待回到家中,才听闻那事。
又是着急上火地四处奔波,去找白千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