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也随着过去,唯有沈宴星,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转了个弯,与几人分道扬镳。
到了病房,贺严将时羡安顿好之后,接了个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
尽管极力掩饰,可时羡同他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抿唇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儿有护士照顾就够了。”
“没事。”
贺严给了她一抹安心的浅笑。
随后走到床边的柜子旁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时羡唇边,“我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看着你把伤养好。”
“你别意气用事。”
时羡微微偏头,错开了他那温柔如水般的眼神,“你也不需要瞒我,许慕嘉折腾的动静不小,既然惊动了警察,不可能没有后续,你去吧,我没事。”
“是啊贺总。”
一直站在床尾,未曾开口的季晴也跟着附和了一声,随后走到他们身边,睨了眼病床上的时羡,深吸口气,“我也可以照顾羡羡的。”
闻言,时羡略含讶异的望向她。
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季晴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这么段时间,她那么讨厌自己......
贺严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也没有回答季晴。
只是浅声说:“那些事情景铭都会处理好的,而且阿星刚才也过去帮他了,不缺我一个。”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留下来的原因。”
见时羡还想说些什么,贺严便抢在她之前开了口,“羡羡,你放心,我没有想怎么样,只是现在蒋寒笙也没有脱离危险,所以我只是替他照顾你几天,等蒋寒笙痊愈了,我会把你还给他,不会死赖着的。”
明明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然的很。
就好像真的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一样。
可时羡就是从中听出了挥散不掉的苦涩,弥漫在空气中,环绕在她身边。
令她难受极了。
见时羡就这么怔怔的望着自己,贺严只当她是不相信。
却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将手里的水杯往她唇边递了递,“嘴角都起皮了,喝点水润润吧。”
就这么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却像是洪水冲击了泪腺。
时羡根本控制不住,回国之后的点点滴滴,就跟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贺严也好,蒋寒笙也罢。
一直以来她都想找一个最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到最后,竟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无论是贺严的主动成全,还是蒋寒笙的拼死相护,时羡都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
她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看的贺严心疼极了。
将水杯放回柜子,又顺便抽了几张纸,拈在指尖,轻轻替她沾去泪水,“别哭啊。”
“对不起......”
时羡使劲儿摇着头,死死咬住下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满眼都是自己的贺严,哽咽不断,“贺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她这样说,贺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眼睛酸痛的不像话,喉间也像卡了一根长刺,贺严忍了几忍,才勉强弯弯眼角,“蒋寒笙很好,你选他,我很安心。”
情绪涌上鼻尖,时羡觉得好像连呼吸都牵扯着心脏微微发痛。
她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酸楚,回国之后,第一次在贺严面前,不再做任何掩饰,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声音悲戚,不忍听闻。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一旁的季晴。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捂着唇默默离开。
却不想刚打开门,忽然跌进了一双闪着茫然的眼睛。
傅沉见她眼底微红,又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心里不禁疑惑,还没来的问什么,季晴却已经从他身侧闪了出去。
下一秒,手边牵着的小家伙也甩开了他往病房里冲。
傅沉怔愣一秒,还是转身朝季晴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病房内,苏聿潇一跑进来,看到的便是时羡趴在枕头上呜咽哭泣,贺严轻声安抚她的场景。
不自觉的,他停下了脚步。
末了,还是贺严余光扫到了他,才讶了声,“九九?”
苏聿潇一怔,与他对视一眼,却没说话。
随即重新迈开脚步跑过来,趴在时羡病床前便问:“妈咪,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
早在听见贺严叫小团子的时候,时羡就已经慌乱的擦干了眼泪,“你怎么来了?姐姐呢?”
“乐乐姐还在警局,我担心你,所以让傅沉叔叔带我来医院看看......”
“担心我什么,我好好的呀。”
时羡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唇角。
苏聿潇却不信她。
在废弃大楼见到自家妈咪的时候,她后背都被鲜血染红了。
怎么可能没事。
可看这服样子,应该也是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于是便问:“蒋叔叔呢,他在哪里呀?”
时羡答:“在另一个病房。”
“我想去看看他。”
说罢,苏聿潇侧了侧身,“你可以带我去吗?”
贺严起初没在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小家伙正眨着眼看他。
心头一惑,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
苏聿潇点头。
贺严有些受宠若惊。
应了一声,随后又嘱咐了时羡几句,才伸手牵着苏聿潇出门。
不料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苏聿潇却忽然挣开了他的手。
贺严一怔,垂睫间,发现小家伙正抬着头,眨巴着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他一时不明白,便蹲下身,问了句,“怎么了?”
苏聿潇垂着头,踟蹰片刻,才扭扭捏捏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道歉,贺严却更迷糊了。
拧着眉笑问,“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啊?”
“那天在天城碧,让你跪榴莲的事,是我……”
小家伙垂落在身侧的一双小手攥紧了衣角,一双和贺严有着六七分相似的眼睛划过他的双膝。
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你膝盖上的伤,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