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羡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僵硬,唇角的弧度再也弯不下去。
“怎么是你?”
她敛了笑容,眉目中含着几分戒备,“你来干什么?”
正与她相反。
贺严眼底笑意控制不住的溢出来,流露到唇边。
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眉眼微扬,“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话音刚落,时羡眼底猛然闪过一抹惊疑,下意识指了指自己。
她约的?
怎么可能?!
自己这次来青州,最担心的就是会遇到贺严!
她昨晚在公司待了一夜,不眠不休的去了解古画作假的前因后果,就是想尽快约见买家把事情解决了。
怕待的时间久了,夜长梦多。
自己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约他见面!
等等。
她约见的人分明是……
时羡心里咯噔一声,抬起眼睫。
看着眼前清朗俊逸的面容,满目不可置信,“买走那幅古画的人是你?!”
可刚说完,她就产生了自我怀疑,“不……不对……”
洛令姿和买家对接过的,是买家不愿意跟她一个代理cEo调解商谈,所以才将自己千里迢迢从国外叫回来。
洛令姿知道自己和贺家的关系,也知道她当初远走他乡就是为了彻底跟贺严划清界限。
贺氏集团在青州什么地位?洛令姿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不可能不认识贺严。
可若是她知道对方是贺严,又怎么可能对自己只字不提?
而且昨天自己看过买家的资料,跟贺严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除非……
时羡心里浮现一根细绳,将所有的事情都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后,恍然大悟。
“是你安排的?是你找人去云恒集团旗下的画廊买画,也是你故意散播古画年份作假,更是你授意为难洛总,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从国外骗回来?”
见他不分辩,时羡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毫不夸张的说,她在见到贺严之前,从没怀疑过这是他给自己下的套。
从来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时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一个被贺严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傻子。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秀眉紧紧簇在一起,丝毫不掩饰双眸中的恨意。
“你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外公留下的这份产业,它是我在国内唯一的牵挂,可你还是选择用它欺骗我,毫不留情的往我软肋上戳。”
时羡拼了命的压抑心里的怒火,不想在办公室里跟贺严起冲突。
可她忍不住。
自己那么费力的想要切断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费力的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
他动动手指,就全部打破了。
贺严愣在原地,对上那双恨意横生的桃花眼,心口忽然一慌。
利用?
欺骗?
他没想到,时羡竟然会用这样的字眼儿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可他没有啊!
不想跟她误会加深,贺严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没有想过骗你,我只是想让你承认你就是时羡,我从来没有、”
“我承认。”
时羡闭了眼,轻轻浅浅的打断他。
毫不避讳的点头。
再睁开时,眼底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她说:“我承认我是时羡,然后呢?能怎么样?”
是啊,然后呢?
能怎么样?
贺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质问堵住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时羡咬死不认他该怎么做,如果时羡跟他发脾气他该怎么做。
可就是没想到,时羡在国外时抵死不认,今天竟然承认的这么痛快。
竟让他一时无措起来。
张了张口,没什么底气道:“你承认你是羡羡,那、那当然是把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
“谁和你是一家人?”
时羡眼睫微抬,语调中含着几分嘲讽,“身为贺夫人的时羡早在五年前就死了,贺总忘了吗,是您亲自给她办的葬礼。”
她深吸口气,用极为官方且陌生的语调说:“现在活着的就算是时羡,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时羡了,你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是的!”
贺严扬了声调。
仿佛只要他否认的够快,时羡说出的话就不算数。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只要你还是时羡,那就是我的妻子,我们办过婚礼,领过结婚照,是连法律都承认的关系!”
“是吗?”
“那张结婚证在五年前就困不住我,你凭什么觉得五年后的今天,我会因为它留下来?”
时羡唇边扬起一抹讽笑,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贺严不想去深究。
只觉得那丝丝笑意化作尖刀利刃,戳的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贺严紧紧捂住心脏,脸色发白。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只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很艰难发出一点声音。
“羡羡,你别这样……”
他尝试着去触碰时羡,可离她还有几公分的时候,一道冷冽的眼光朝自己射了过来。
就像点穴一样,让他的手不能在往前分毫。
就这么悬在半空。
终于握成拳,无力地垂了下来。
贺严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磨的生疼。
他走到时羡面前,放低了姿态。
哑着嗓子道歉,“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处理好许慕嘉和郑荣升的事,才会让你一次次陷入危险,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许慕嘉进了精神病院,郑荣升也死了……”
他细数自己的过错,一句句的道歉,格外情真意切,可时羡却只是冷眼看着,毫无半分波澜。
可贺严不死心,鼓足勇气抓住她的手。
看时羡没有挣开,他心里忽然燃起一抹希望,“羡羡,我们之间什么阻碍都没有了,你原谅我一次,只这一次,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就当这五年不存在,以后等着我们,都是太平日子。”
“太平日子?”
听到这四个字,时羡毫无光彩的双眸忽然动了动。
她转过头,对上贺严那双温柔深情的凤眸,淡声问:“你希望我过太平日子吗?”
“当然!”
贺严不假思索。
“那我告诉你,没有你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太平。”
时羡眼神中透着平静与漠然,手上却用力挣脱开他。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贺严略一怔愣。
等回过神来,时羡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玩了这么一手,我也不会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迟早要做个了断。”
她弯了弯唇角,继续道:“既然我回来了,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离婚办了,也不算我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