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十分耐心地解释,“尸检有尸检的流程,如果你怀疑死者的死因,需要先报警立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挂断电话,时羡在林阿姨的搀扶下出了病房。
时敬川见她双目无神,连精气神都没有了的样子,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劝她,“行了羡羡,你也别太难过了,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虽然你外婆没有了,但身为她的子孙,后事还是得给她办的风风光光才好。”
时羡缓缓抬眸,眼睛干涩酸疼,“外婆突然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时敬川眉心微蹙,“医生不是说了,是病情突然恶化。”
“我不信。”
她凝着时敬川,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你们谁都不许动外婆,我要报警。”
“你疯了吗!”
一直躲在一旁的时纯突然冲了过来,歇斯底里地问时羡,“爸都告诉你原因了你为什么不信啊,连医生都说外婆是突然恶化,恶化懂不懂啊!你报警,你报什么警?”
她声音极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连时敬川都被她这反应惊住了。
只有时羡。
她为微微偏眸,声音极淡,“既然是病情恶化,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报警?”
“我、我……”
“我”了半天,时纯也没说出半句辩解的话。
只能一抽一抽地喘气。
她越是这样,时羡越是觉得她心虚。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医生,护士,病人甚至家属们。
都对她们指指点点。
时敬川最要面子,绝对不允许自己当众沦为别人的谈资。
更何况在商场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两个女儿这种反应,必然是有什么隐情。
他眼眸微眯,想了想,还是选择走到了时羡身边。
压低声音道:“羡羡,你外婆才刚走不久,你别闹了,行不行?”
时羡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身,说:“不行。”
一行人僵持在了走廊里。
时羡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拨了报警电话。
时纯整个人都吓傻了,想去抢夺却抢夺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羡报警。
时敬川拦不住这个,只能揪着时纯手臂把她拽进安全通道。
一把将她甩到了墙边。
“这事跟你有关系,是不是?”
时敬川关上门,阻绝了外面的声音,也阻绝了光线。
时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时敬川。
在角落里小小的缩成一团,不断发抖。
“说!”
时敬川一声怒吼,吓得时纯一个激灵。
下意识点了点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忽然使劲儿摇头,眼神里满是惊恐,“我、我没想害她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气气她,给她个教训,才把她的药给……”
“药?”
时敬川被惊住了,他一把拎起时纯,凝着她,“什么药?你把她药换了?毒药?”
“没有!我没有!”
时纯几乎口不择言,“我、我只是拿走了新买的药,让她、让她少吃一顿而已……”
“原来她前天突然病倒,就是你害的!”
他登时恍然大悟!
“不对啊,只是一顿药,怎么可能就病危……”时敬川眼珠一转,就知道时纯没有说实话。
眸色越发晦暗,“除了偷药,你还做了什么?”
“我……”时纯目光躲闪,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告诉她、告诉她当初那个女人的死……”
“混账!”
话还没说完,时敬川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脸色骤变,“我有没有嘱咐过你,我说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我一辈子都在周家做牛做马,低声下气,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说出来,是想让我一无所有吗?”
当年的事,如果被周家夫妇知道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有多凄惨……
“不、不……”
时纯以为时敬川要放弃她,哭着恳求,“爸,爸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如果时羡报了警我可怎么办啊,我不要坐牢……爸你救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救你?”
时敬川冷笑一声,眼睛里看不出半点父爱,有的只是狠厉,“你差点毁了我,还想我救你?”
“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爸!”
时纯慌了,她真的慌了。
如果时敬川不救她,她不知道自己后半生会面临什么。
只能拼了命的求时敬川,“你在周家过的艰难,我看着心疼,我想帮你拿到公司全部股份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件事不能说,可是老太婆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啊!”
“好了!”
时敬川厉喝一声,不想听她废话,只阴沉着脸问了句,“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时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算你有点脑子。”
他冷冷瞥她一眼。
一字一句地嘱咐,“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收起你这副惊慌的样子,你外婆没了,只能悲伤,只能难过,千万别被人看出破绽来,其余的,交给我处理。”
时敬川刚要出去,时纯却又一把拽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您、您打算怎么做……”
“不用你管,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留下这句话,时敬川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时羡被小护士带着去办手续。
飘飘忽忽地朝病房楼走。
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了一辆殡仪车。
事实上,这种车每天都会在医院出现,把逝者拉到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站。
时羡也坐过殡仪车。
不止一次。
车子一路响着哀乐,开到火葬场,最后,化为一场灰烬。
想着,回忆着,时羡眼底又挤满了泪水。
她抬手擦着,一遍遍地擦,又一滴滴的溢。
绕过殡仪车,时羡准备上楼时,却在楼梯上遇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