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嘴角一抽,不想搭理她。
可没想到,这小妞反倒更来劲了,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看来爷爷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呢……”
“这么好玩的主意,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如果你是庆国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找你玩了!”
眼见王老爷压根装没听见,只是大步往前走,顿时又有些委屈了。
可怜兮兮直跺脚,“喂,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昨天的事,虽是本郡主的错,可你也打了我……屁股,而且还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在庆国的时候,还从来没人对本郡主这么冷淡过……包括那些大臣子弟,哪个见了我,不热情得很?”
一手叉腰,气呼呼噘着嘴,“唯独你这坏人,对我不理不睬的……”
继续念叨,“我也知道,就因为眼下,我们两国正在打仗,所以你才不喜欢我!”
“但是放心,等我们庆国打赢了,攻破临州城的时候,我一定会在皇姐面前替你求情,让她饶你一命的。”
“而且还可以,给你封个官做。对了,你想做什么官啊?”
“其实你不知道,皇姐虽然平日处理朝政的时候,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可对我别提有多好了……”
“我去替你求情,她一定会听的。”
“嘶……”于是乎,王老爷又开始要崩溃了。
总算扭过头来,讪讪望着这烦死人的狗皮膏药,脸色漆黑。
半晌,憋出一句,“要不,等这次出使南楚结束,你别回庆国了,直接跟本老爷去临州城?”
李乐瑶顿时神色一喜,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喜欢和本郡主待在一起的?”
王老爷使劲摇头,一本正经,“那倒不是……”
“我就是突然觉得,若是能把你骗去临州,然后绑了,交给我大康朝廷做人质的话,我应该还能捞不少赏赐的!”
话音未落,果然只见这小妞,脸色一下子变了。
噔噔后退两步,一脸惊恐望着他,硬是大眼睛圆瞪。
一时间,竟是委屈得眼泪都快滚出来,几分戒备,“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王修,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当下,扭过头,跌跌撞撞便朝前方跑去。
于是乎,王老爷心满意足了,世界总算清净了。
倒是身边朱妙语,一脸哭笑不得,没好气嗔怪瞪他一眼,“好端端的,你吓唬人家一小姑娘干什么?”
然而紧跟着,俏脸却又泛起几分惆怅担忧。
美目幽幽望着他,“夫君切莫误会,妾身虽与那游公子认识很多年了,他也曾多少次示好,可妾身与他并无多少瓜葛!”
又一声轻叹,“还有,夫君今日是不是也有所预感,那大诏司马游四方,可能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毕竟,妾身即便已前往大康和亲,可终究是南楚的嫡长公主。”
“那游中龙,就算胆子再大,恐怕也还不敢当街如此肆无忌惮纠缠妾身,甚至公然说出什么,既然回来了,他与游四方是断然不会再让妾身回去的!”
“此举,可谓是大逆不道,更是对大康朝廷的极其无礼!”
“若没猜错,他心中必有恃无恐!”
顿了顿,又幽幽沉吟道,“其次,一般来说,国丧期间,朝臣是不会与他国使臣走得太亲近的,是为避嫌。”
“可偏偏,这游中龙,竟还与宋吕国王子,出双入对关系亲近。”
“如此可见,游四方与宋吕关系绝对非同一般,甚至极有可能,已达成某种协议。”
“更何况,昨日礼诏司舒望归所言,自父亲驾薨,游四方的举动就向来极为反常,自然绝非无中生有!”
朝他淡然笑笑,只是笑容说不出的勉强,“而夫君刚才,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公然与游四方翻脸……”
“如果妾身没猜错,不惜一切代价将游中龙扣下,也是为了做人质吧。”
面色更已说不出的凝重,“若事情真如此的话,南楚国祚危矣……”
“南楚积弱,百姓贫苦,可真的再经不起什么战乱了!”
“而夫君以及使臣们,恐怕也危险了!”
“毕竟,南楚接下来无论是谁做了新王,只要国号还叫南楚,国王还姓朱,就依然还是大康的藩属国,自是不敢为难于夫君!”
“可若是南楚姓了游,而游四方的一贯主张,从来都是联合周边诸国,共同对抗大康!”
“而偏偏眼下,大康正与庆国交战,岐山通禹之地,也并无多少兵力,游四方必然更加有恃无恐!”
苦笑,“可是夫君,不了解游四方……”
“此人做事,手段极其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他膝下,有四五个儿子,恐还绝不会仅仅为了一个游中龙,便有所忌惮!”
却又咬了咬牙,“可不管怎样,夫君若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会独活!”
可没想到,王修反倒一脸灿烂笑容。
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几分打趣,“以前没看出来啊,夫人除了会说话呛人,分析起局势居然也是头头是道……”
“可你还真说错了,或许,为夫只是单纯地想收拾这游中龙呢?这狗东西,当着老子的面,就敢纠缠老子媳妇,这换谁能忍?”
“其实,游四方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为夫不敢断言,毕竟没有证据。可借游中龙,把他往前逼一逼,倒是个好办法,或许,自乱阵脚了呢。”
“或许,只是为夫突然想要干票大的呢?”
倒让朱妙语神色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可半晌,也只能怏怏一丝苦笑,“夫君就莫要安慰妾身了。”
……
接下来几天,倒是希拉平常。
时间转眼,已是三月二十五。
南楚国王朱举的出殡吊唁,也终究在昨日,如期进行。
算不得多奢华,可毕竟堂堂一国之王,自然也是仪式繁琐而又庄重。
王修作为康国正使,而且名义上还更是南楚驸马,自然免不了领着张渠等人,包括其他诸国使臣,前往王宫吊唁了一番。
唯独朱妙语,纵然那般倔强刚烈,灵柩前依然止不住哭得肝肠寸断,倒让他王老爷唏嘘不已。
……
入夜,已过丑时。
虽然是个大晴天,可月底的晚上,便是如此,夜色浓密伸手不见五指。
这座屹立在南方偏屿小国的王城,也早进入梦乡,安静得出奇。
可就在这时……
南楚专门接待他国使臣的青石馆内,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平静。
漆黑夜色下,一道道黑色人影,足足两三千人之多,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杀气腾腾冲了进来。
片刻间功夫,便已将靠中央一座宅子,团团围了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
一道声音响起,“大人,公子还在他们手里啊……”
然而随即,站在最前方的一位中年男子,却一声呵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手一挥,“放火!里面的人,全部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咬牙切齿,“王修,本官本还没想这么快动手,可这都是你逼我的!”
与此同时,青石馆北面隔着老远,南楚王宫方向,似乎同样升起一道道冲天火光,杀声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