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安是个敏锐的,立刻派人将封澈喊过来,又让人出去喊了个大夫回来。
她是个孩子,她的话,除了熟人,其他人未必会信。
干脆找个有说服力的人来,省得耽误时间去扯皮。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那小环丫鬟被人抬到了卧榻上,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落下。
另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沈姑娘,这,这恐污了您的卧榻……”
“都什么时候了,一张卧榻还能比人命重要?”
小丫鬟一脸感激。
说话间,封澈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安安,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书房还没处理完事,下人来报,说沈姑娘找,他立刻就来了。
沈今安拿下巴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丫鬟,道:“这丫头应该知道点儿什么,你问她吧!”
那小丫鬟看到封澈,被他身上的骇人气势吓到,浑身都打颤,哆哆嗦嗦的。
她嘴巴张张合合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沈今安看出那小丫鬟眼底的惧怕与挣扎,干脆推她一把,给她拱拱火。
“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他才是封家真正的主子,以后也会在京城常呆的。他若是不能给你做主,你还想憋着话找谁呢?”
话落,李大管家带着儿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两人脚步匆匆,李大管家的儿子一进屋就开始拿眼睛寻人。
看到卧榻上血淋淋的小环,立刻失了血色,“小环,你——”
话没说完,就被李大管家拉住,“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学不来稳妥。还不快给主子请安!”
亲爹这么一提醒,李兆才反应起来,忙不跌地给封澈和沈今安请安。
封澈才回府的第一天,就发了话,见沈今安如见封家主子。
两人自是不敢怠慢。
诚惶诚恐地行礼,低头的瞬间,才看到角落里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李大管家的心“咯噔”一声,直觉今天要不妙。
“你这丫头也是,伺候人都伺候不好,幸好主子仁善,不曾怪罪!还不赶紧下去!”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起身离开。
沈今安却突然笑了,“李大管家这话说的真妙,好像封三哥有多凶一样。三哥不过是看着吓人,又不是不守原则,怎么会平白无故苛责下人?”
小丫鬟听到这话,眸子几番闪烁,眼底的挣扎终于散去,变的坚定起来。
她突然扑到地上,“砰砰”磕起头来。
“求三公子做主,求三公子做主啊!”
李大管家瞬间变了脸色,“你这贱婢,平日里便不好好做事,偷奸耍滑,我不过训斥过你几句,你就要到主子面前搬弄是非嚼舌根了。”
说着,就要抬脚踹去。
封澈一个眼神过去,卫二立马上前制止了李管家的动作。
“李大管家好大的威风,三公子还没说话,轮得到你教训人吗?”
卫二厉声道。
李大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着笑道:“卫护卫别生气,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封澈却也懒得听他的借口。
他拉着沈今安坐下,淡漠地扫了李大管家一眼,对着地上的小丫鬟道:“你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主?”
李大管家被封澈的那一眼看的直接腿软,内心崩溃不已。
今日,怕是要好好折腾一番了。
那小丫鬟额头磕的青青紫紫,终于在封澈开口后,崩溃大哭道:“李管家的日子强占了小环的身子,不止是她,院子里好多姐妹,都被他强占了去。李管家的儿媳妇泼辣不容人,一旦发现,这些姐妹就要被灌红花。”
“你这贱婢,还敢攀污!”
李大管家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挣扎着要上前打人。
卫二拉扯着他,不让他寸进一步。
封澈漠然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若再打断,以后便不必说话了。”
李大管家为封澈的气场所骇,再不敢作妖。
似是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卫二撒开他,他一个腿软,瘫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李兆同样面色苍白,讷讷不敢言。
小丫鬟似乎终于找到了说理的地方,嗷嗷哭着告状。
“他李家生不出男丁来,便盯上了府中的丫鬟。从好些年前开始,李大管家便从府里挑丫鬟当妾。只要他看得上的,便都被强占了去。能生下孩子的,留下府里继续当他的小妾。没生孩子的,便随便找个人配出去。
那些姐姐身子被占了,便是出了府,也只能当填房,或者配给瘸子鳏夫。若是遇到脾性不好的,终日被打骂,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她刚被买回府的时候,就碰到一个“疯婆子”跑到封府门口,说要给李大管家生儿子,她一定能生,让封家再把她买回去。
后来被李大管家的媳妇儿命人拖走了。
她以前以为只是某些女人过不下去了,跑来封家痴心妄想。
在封家待久了,才知道,那是李大管家造的孽。
那个“疯女人”后来如何,小丫鬟不得而知。
只是凭着素日里李管家媳妇儿的做派,那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大管家忙乎到儿子都成亲了,那第二个儿子也没生出来。
而他的儿子子承父业,有样学样,也早早把封宅的丫鬟当成了他自己的“后院人员”。
但凡他看上的,都要被他收用,充当他的小妾,给他生儿子。
上天有眼,让他接连生了六个女儿,也没能如愿。
这六个女儿,有四个是原配生的。
其他两个,是他偷着搞出来的,逃脱了原配的毒手留下的。
剩下那些怀了孕,却没生出来的,几乎都被原配灌了红花,再不能生育。
李兆风流多情,比李大管家还要更甚一层,骗身又骗心。
李大管家只是强占身子,哄骗不了那些姑娘们的心。
而李兆,他见一个爱一个,可每爱一个,似乎当时都捧上了自己的真心,让那些涉世未深的小丫鬟沉醉其中。
每一个跟他好过的丫鬟,几乎都是真心爱上他,难以自拔。
可人家转身离开了,她们自己却仍然沉醉在那曾经的“美好”中,醒不过来。
那包着糖衣的砒霜喝下,让她们逐渐疯魔,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直拢住心上人的心?为什么肚子这般不争气,不能给心上人生下儿子?
若是生了儿子,心上人就不会转投他人的怀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