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坐在一旁看着慷慨直言,一副痛心疾首的言官,默默为他点了一波蜡。敢戳他小弟的心尖尖,勇气不是一般的大。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贺芳在给小弟写信的时候着重提了一下此人。
每日朝中发生的事都会在第二天摆在小弟的案头,他做兄长的在家看着弟妹被欺负,他是出头也不是,不出头也不是。
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小弟去伤脑筋吧,贺芳不厚道的偷笑。
于是,这位笃信儒家纲常的老大人,在年末的大考中开开心心的拿了个上等。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贺子锋就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贺子锋下旨,西南地区各羁縻州府时有叛乱,究其根本盖因其民不通教化,不慕圣贤。今上天有好生之德,遣朝中精干文臣赴其地以教化之。
这位老大人就是赴羁縻州教化的官员之一。
贺子锋的用意很明显,你不是会说么,不能愿意教育人么,那就去需要你的地方,好好发光发热吧。
姑且不提朝中众人接到旨意之时的反应,此时涿州的守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事实证明,北狄人再是强悍也是血肉之躯,没有粮草他们一样溃不成军。
大周君主强硬,一副不服来战的架势,北狄朝中可以与大周僵持,可是被围困涿州的北狄将士等不得。
“官家,北狄罕达休哥正在调兵遣将,似乎有一战之意。”大帐内众将都摩拳擦掌,战意上涌。
“北狄内部可有消息?”贺子锋看向一旁掌管消息的副将。
“将军,这是今早传回来的,末将以为北狄很可能会在雁门跟我军打一仗。”副将将消息递给贺子锋,分析道。
“雁门。”贺子锋接过,玩味的笑了。
“确实是罕达休哥的风格,喜欢出其不意。”他将消息递给下首的众将军。
“大家看看。这一仗,可是至关重要的,赢了北狄求和,涿州便可兵不血刃,若是败了。”
“圣上,臣以为应再派一沉稳老将前去雁门辅助梁将军。”石胡安建议道。
“石将军以为,派何人前往稳妥些。”
“臣听闻张将军已经准备班师回朝,是不是可以请张将军走一趟。”石胡安思索了一下,想到了张抱一。
贺子锋暗笑,果然是人老成奸。石胡安说是派人辅助,但其实更多的是想给雁门主将梁重贵增些底气。
“张将军年事已高,连番征战也是十分辛苦。年关将近,若是还要麻烦姑父,姑母怕是要恼了。”贺子锋笑着说。
“那圣上的意思是?”众人有些摸不着这位的脾气。
“张从简。”
“末将在。”张从简出列。
“你之前便在梁将军帐下,与梁将军父子也是老相识了,你领兵去一趟吧。”
“末将领命。”
“你告诉梁将军不要有什么负担,梁家镇守雁门多年,吾相信他的判断。不管用何种战法,只要能守住雁门,吾便给梁家记功。”贺子锋笑着说。
“是,末将一定带到。”张从简高声道。他知道小表弟派他去,便是给梁家父子的定心丸,也是给他建功的机会。
众人从贺子锋的安排当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这位官家似乎并不是寡恩的人。
派张从简前去,那便真的成了辅助。毕竟张从简太过年轻,便是身份特殊也只能给梁重贵当个副将。而且张从简本就是从梁重贵麾下出去的,自然好相处一些。
“从简,没想到是你来。”张从简一行赶到雁门,是梁延昭来迎接的他,见了他简直喜出望外。
“怎么延昭兄不欢迎我?”张从简笑道。
“欢迎,欢迎,太欢迎了。”梁延昭连连点头。听闻官家给雁门派了人来,他跟父亲都有些忧心。
一怕是个不通军务的监军,二怕来人对他们梁家心存芥蒂,不能同心。没想到官家竟然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两日后,北狄人突然自雁门叩关。。大周复辟初年的雁门保卫战,就此拉开序幕。
“将军,中原人就是缩头乌龟,任凭如何叫阵他们就是避战不出。”北狄将领无奈道。
梁重贵守城很有一套,他们接连三次进攻都被打退,军士伤亡惨重。他们是骑兵,本就不擅攻城。
“你以为凭什么梁重贵能镇守雁门多年。这是中原人还没有马匹,若是让他们有了自己的骑兵,恐怕我们再想动手便难了。”罕达休哥忧心忡忡道。
“将军这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副将觉得便是有马匹能如何,他们北狄人从小就是马背上长大的,那帮半路出家的和尚能比得过他们?
“将军,如今如何是好啊。”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这场战事,指望他们将雁门拿下,以换取涿州的将士。
“强攻!”罕达休哥咬牙道。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此战需速战速决,涿州的人马等不起了。
“将军,北狄人要强攻了。”张从简站在城门之上,遥遥的看着远处抬着云梯的北狄人,看来他们真的是急了。
“守城!”梁重贵沉声道。不管敌人如何强大,作为军人他们都不能让身后的百姓遭受战火的蹂躏。
“快!快!快!弓箭手准备。”梁延昭带着弓箭手登上城楼,箭雨倾泻而下,攻城的北狄人倒下了,又一批北狄人压了上来。
“弓箭手掩护。”罕达休哥召集军中好手瞄准了对面城楼。
“将军小心。”张从简一剑截断射向梁重贵的箭,自己的胳膊却被擦伤。
“兄弟,我们梁家又欠你一条命!”乱军中梁延昭见父亲无碍松了一口气,对张从简道。
“是好兄弟就别说这种话。”张从简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将北狄人的箭矢打落,可其他军士就没有他这样的身手了。
一批士兵中箭倒下,被人抬了下去。不一会儿,北狄人就向前推进了一大截。
“将军!”众人看梁重贵。
“上弓弩热油。”眼看天色将暗,梁重贵知道,今日的攻城快要结束了。
果然,一会儿。北狄鸣金收兵,北狄兵如潮水般退去,众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夜晚城楼之上,张从简看着城外安营扎寨的北狄人很是心事重重。
“担心了?”梁延昭见好兄弟愁眉不展,关心道。
“延昭兄,之前我一直以为北狄骑兵强悍,至于其他不足为奇。但是今日,我方知自己还是轻视了他们。”
“无妨,我们也不差。”梁延昭乐观道。
这位官家对他们梁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厚待,有这样的君主,他们梁家人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对不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