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的时候,院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猫烨没走,他想多呆一会儿,苟小强也没走,时而瞟上一眼,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没你的事了,你怎么还不走?”猫烨语气不好的打发着,跟赶苍蝇似的,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嘿嘿,你不也没走嘛。”苟小财脸皮要是不厚的话,那他是白混了。
“我在等张老汉,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他想不开。”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苟小财俏皮的眨眨眼,惹得猫烨满头黑线。
早知道是这么个八卦货,不如尊口免开。
“楚城我不熟。”
“你不熟,可我熟啊!不如我帮你。”苟小财热情的笑道。
“你?”猫烨上下打量几眼,“你知道张老汉会去什么地方?”
苟小财摊开双手,理直气壮的答道:“不知道。”
猫烨眉头微挑,敢情这货是闲着没事,耍嘴皮子来了。
“没事的话,别来烦我。”猫烨背过身去,刚点上了一支老刀,肩头一沉,苟小强的手拍了上来。
“那个,给支咂咂?”
“滚!”
“小心眼子,二爷陪你忙了一天,辛苦费的没有,冤枉人却是一流,到头来没听见一句道歉,烟都舍不得一根......”
碎碎念,能烦到灵魂出窍,猫烨不堪其扰,勉为其难的摸出了支老刀,“拿着烟滚!”
“诶,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风度都没有?大姑娘可不会喜欢的。”点上老刀,一边享受着烟雾的刺激,苟小财一边谈起了人生哲理。
猫烨明白了,这人不仅皮厚话多,还是个狗皮膏药,黏着就不放,怪不得姓苟,同音同意。
踩灭烟头,猫烨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没走几步,转头一看,苟小财骚气的撩着两片瓦,寸步不离的跟着。
“几个意思?”
“嘿嘿,刚好顺路。”
猫烨点点头,继续前行,等他走出贫民区又穿过几条大街,身后苟小财依然跟着。
“狗二,好玩吗?”
“猫仔,不好玩。”
“我不叫猫仔。”
“我也不叫狗二。”
......
猫家老宅外,猫烨再次停下了脚步,冷眼看着嬉皮笑脸的苟小财,拳头有些发痒。
“我到地方了,你请便。”
“哟,这就是你的宅子?”苟小财好奇的瞅了瞅,“想不到你这穷鸡还有这么阔气的宅子,地段好,交通便利......”
“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上门是客,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你,真想喝茶?”
“真的假不了,怎么,不愿意?”
猫烨拔掉门上的小木棍,推开院门比了个请的动作。
苟小财挺胸叠肚走了进去,路过院门的时候格外看了一眼,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有这么破的门?还有......
小木棍是啥意思?
锁吗?
要不要这么寒碜?
知道不,房子可是会哭的。
心里的嘀咕还没结束,猫烨唤了一声,“狗二。”
“啥事?”
苟小财刚转回头,眼前黑影一晃,猫烨的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
“让你嘴碎。”
“让你当狗皮膏药。”
“让你喝茶。”
乒乒乓乓这顿揍,苟小财嘴服心也服,不服不行,猫烨的拳头堪比小铁锤,挨一下鼻青,碰一下脸肿,谁受得了?
“别打了,我有事找你,真的!”实在是扛不住了,苟小财彻底求饶。
直到两片瓦变成了一窝草,猫烨这才停手,忽然间,他觉得身心轻快多了,看来关门打狗也是个解压的好方法,消气又泄火。
嗯,今后可以多尝试一下。
对比起他的身心松快,苟小财一脸的姹紫嫣红,心中桃花朵朵开。
刚开始挨的那几拳他是没注意,可后来,他加着一百二十个防备和小心,依旧没少挨,十拳起码要被揍个五拳不带少。
“啥事,说吧?”
“额,你管饭吗?”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苟小财也知道自己口误,可有啥法子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咋办?
好办,老拳的喂,喂饱算逑。
咕噜叽!
正喂得过瘾,小祖宗一声吼,猫烨不打了。
一天的时间,除了早上的糊饭,颗米未进,不饿才怪,打人也没力气,否则这么多拳下去,苟小财还能活蹦乱跳的嗷嗷叫?
“你......会做饭吗?”
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让苟小财盼到了星星也盼到了月亮。
“做饭而已,这叫个事吗?知道不,打小我就跟着大师傅学做菜,你就是长着皇帝舌,我也能让你舔盘......”
一顿掰,猫烨感到自己不用吃也能饱,如果不是小祖宗不愿意的话......
不打不相识,打了关系铁,自从苟小财挨了锤,他觉得猫烨对他的态度似乎和善了许多,不仅招呼着他进了院,还主动介绍着灶房和炊事用品。
问题是......
这处宅子究竟发生了啥事?
看看这个破样,不仅破还乱,又乱又脏,枯草鸡毛和鸟屎,歪脖老树和破瓦,简直不要太应景。
生在闹市有破宅,知道不?大街可是会哭的。
嗯?这玩意咋看着这么眼熟?
我去,安保局伙房的大铁柜!
这是......
伙房的铁水桶,上面还印着鲜红的大字。
这个瓢,这个碗,这个碟,这个筷......
通通铁制品,通通伙房造,不用说,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从唐师傅那咪来的,一个不带少。
苟小财愣神站桩,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儿个总算又开了一次眼界。
猫烨,果然好人才!不负银魔这个名讳,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墙,秋风刮地皮。
“愣着干嘛?做饭!”
催促声中,苟小财回过了神,下一刻,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的厨艺再好,最起码你要给我食材对吧?”弱弱的一句话,代表着他内心狂暴的吼叫。
“都在生铁柜里放着,自个儿去取。”指了指大柜,猫烨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饭做好了记得叫我,我先躺会儿。”
接下来的一幕,苟小财眼珠落地,谁家被褥会藏在墙洞里?还拿个破柜子挡着,生怕有人偷还是咋滴?
我天!
那是床吗?
床板吧!
还是断成一截一截的床板,拼拼凑凑,勉强是个板儿。
颠覆三观,毁灭认知,苟小财觉得自己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他无法想象猫烨是怎么活过来的,不,能活到现在,应该说是一个奇迹。
“狗二,别偷懒,如果我睡醒了你还没把饭做好,老拳管够,我让你吃不了也要吃。”
被窝往身上一盖,猫烨闭眼就睡,不多时鼾声响起,回应着黄昏的余晖,也敲打着院里凌乱中的苟小财。
呼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