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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猫烨静静地看着炕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目光中泛着淡淡的哀愁。

花婶走得并不安详,扭曲的五官,灰蒙的双眼,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死不瞑目,是因为对生前的那份执念,是牵挂,是不舍,是惦记。

猫烨叹息一声,动作轻缓的阖上了花婶的双眼。

“人死灯灭,自此阴阳相隔,尘世与你再无瓜葛,花婶,一路走好。”

“......这是?”

抽出对方手里捏着的那块红布,猫烨仔细一看,下一刻,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红盖头,为谁留?

执子手,愿偕老。

天涯相伴,风雨不离......

这是花婶替自己绣的红盖头,本应在过门那天让刘老汉亲手揭开,如今却......

猫烨轻轻抚平了盖头上的皱褶,叠好后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张老汉会举止反常,为何会失魂落魄,遭受如此晴天霹雳,谁又能承受得了?

只是,上次见花婶的时候,对方虽然面带病容,但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为何会突然撒手人寰了呢?

猫烨平静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再次观察着花婶的遗容,痛苦的表情,嘴角的血迹,以及捂住心口的动作......

“猫小子,看啥看得这么入神,让我也瞅瞅?”苟小财从屋外走了进来。

“啧啧,死的老惨,真可怜。”

摇头咂嘴,听得猫烨火大,刚想呵斥一声,苟小财摸出了一块手帕,轻盖在了花婶的脸上,随后双手合十,低念了几声悼词。

猫烨目露一丝赞许,态度有了些许的好转,不过,仅此而已。

“猫小子,事情已经真相大白,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严肃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苟小财便换上了以往的轻浮。

“什么意思?”

“还没看出来吗?一定是张老汉那个讹爷害死了花婶,案发后畏罪潜逃,不巧被我撞上了,便装神弄鬼一通演......亏你还是个顾问,不,是特殊顾问!”

最后几个字,苟小财格外加重了语气,生怕猫烨听不见。

“愚蠢。”

猫烨转身出了屋子,苟小财这个气,究竟是谁愚蠢?

简单的案情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瞎哔哔,典型的羡慕嫉妒恨。

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苟小财跟着也出了屋,他要看看猫烨如何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带响那种。

屋外,猫烨正询问着院里的几人,这些人都是花婶的左邻右舍,平时关系不错,人也熟。

听大伙说,花婶昨儿个早晨便出了门,准备置办一些物品,走的时候有人还提醒了一下,财不露白,一定要小心。

谁知,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花婶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张老汉整个儿哭成了一个泪人,还是大伙张罗着又是请郎中,又是抓药,一直忙活到了天黑。

当时花婶的病情有所好转,大伙便各自回了家,可到了早上,当大伙再来看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气绝......

“当时张老汉在吗?”听完了大伙的话,猫烨问道。

大伙面露愧色,“没有看见,只是后半夜隐约听见了哭声,但当时我们都太累了......”

“昨天花婶上街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猫烨又问道。

“听说是钱被偷了,上前讨要的时候被人踢中了心窝,当场就昏了。”

“谁踢的?”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是......黑君帮的人。”

“这帮可恶的臭贼,专挑善良的老百姓下手,简直不是人,是畜生,寄生虫!”大伙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

猫烨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狗二,过来。”

“诶,来了。”苟小财答了个干脆,哈着腰乖巧的走过来。

本想着看猫烨的哈哈戏,谁知情节反转,哈哈戏的没有,自己却打了脸,真尴尬。

回想一下,刚才屋里明明药味十足,药罐也在炕头上放着,可为啥就是视而不见呢?

苟小财挺懊悔,若非心高眼拙,自己会吃这亏?

现在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受辱又丢脸。

“你去安保局报案,让他们派几个藩警过来。”

“好嘞,我这就去。”

“回来。”

刚跐溜出去的苟小财立马停住,动作急了点,好悬劈了叉。

“还有啥事?”

“把板车拉回安保局。”

又拉车?

苟小财的心中在呐喊,二爷不想当车夫,更不想当无偿劳动的车夫!

“顺便跟伙房的唐师傅说一声,车上的东西让他原价收回。”

“你认识唐师傅?”苟小财不可思议的问道。

猫烨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抠搜又小气,你要是把东西卖给他的话,价格至少降......”苟小财比出了三根手指头。

“他敢!”猫烨一瞪眼,苟小财白眼能翻天。

好大的口气,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问题是,你瞅瞅车上的鸡......秃毛,那叫一个光溜。

再瞅瞅你的猪......口子还新鲜着呢。

还有你的鹅......天晓得遭了什么罪。

别说是抠搜的唐师傅,寻常商家也不会原价收回,除非你是他爹或他儿。

“这件事我可不敢打包票。”苟小财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他要是敢少一个子,你去找老安,让他做主。”

“老安?”

“你干爹。”

猫烨霸气一说,苟小财下巴能落地。

这家伙,还能再飘点吗?

同时,苟小财感到有些好奇,安保局究竟发生了啥事,弄出这么个窜天猴来?

不,是窜天猫,黑心窝子的窜天猫。

......

苟小财走后,猫烨并没有遣散大伙,而是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还一起商量了一下花婶的后事。

让他感动的是,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节俭,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一个又比一个大方。

人心,不仅仅会隔着肚皮,有时候同样也会温暖他人......

猫烨只打算让大伙出力,至于办后事的这笔钱,他来出,否则他也不会让的苟小财拉着板车去找唐师傅做买卖。

唯一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婚事操办的,现在却成了白事......

一顿饭的时间,几个藩警匆匆赶了过来,查看现场,询问,做笔录......正忙活着,苟小财风风火火的也赶来了。

看把他辛苦的,嘴里啃着粑粑,手里拿着水壶,啃一口喝一口,脚底下却没闲着,飕飕刮小风。

说实话,他真不想来,可总不能把钱搁自己兜里,真这样的话,那不叫飞来横财,叫要命的小冤家。

何况,唐师傅的态度也让他很是吃惊,以往小气吧啦的,恨不得能宰一刀是一刀,今儿个却格外爽快,二话不说,便按照进货时的价格原封收回。

这些年苟小财可不是白混的,凭他多年练就出来的眼力,他知道猫烨这种人绝不好惹,一旦计较,比翻脸狗还狠。

“一共是五块三角七分,去除我替你办事的一成跑腿费,我再给你......”

“全部拿来。”

“喂,我总不能白干吧?”苟小财喷着嘴里的渣渣,小眼神能电人。

“这些是给花婶办后事的钱,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

“算了,当我倒霉,全给你。”苟小财看了看刚捂热乎的银币银角铜板板,不舍的递了出去。

“还算有点人性。”

“你......”

憋闷的苟小财刚想发火,却发现猫烨掏空了自己的兜兜,把仅剩的银角和铜板一并交给了大伙......

咳!

他一偏头,全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