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生出警惕。
转而又想,之前她担心普灵是为了给陶慕语报仇接近自己。
如今看,这小妮子既是为了求财而来,反而好拿捏。
想到这里,普灵背过身去,从腰间摸出一枚金锞子。
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换做一支珠钗,交到普灵手里。
她是商贾出身,迁徙途中父母家人被强盗杀害。
她被弘慧法师所救,带回了莲慈庵。
所以普贤知道,流落在外,金银铜板比首饰有更强的流通力。
即便再舍不得,她还是选择留下钱财。
普灵拿着珠钗左看右看,问普贤:“没了?”
普贤眼睛盯着珠钗解释:“这是上好的南珠,色泽莹润,是上品。钗身是黄金打造,价值不菲的。”
普灵这才欢喜起来。
于是说:“师姐,我冒着被罚的风险放你走,你可别再被抓回来了。即便真的被抓回来,也万万不可把我供出来。”
普贤点头:“自然。”
于是普灵拉开门探头出去,见四下无人,这才示意普贤快跑。
看着普贤渐渐消失的身影,普灵合掌默默祷告。
阿弥陀佛,求佛祖原谅,一切都是为了替小陶施主鸣不平。
所犯罪孽,弟子普灵甘愿受罚。
普贤一路狂奔下山,跌了好几个跟头。
却不知,在她身后,一个黑衣人一路尾随。
直至天亮进了广安城后,满身狼狈地普贤七拐八拐来到一户高墙侧门处。
她拍了许久的门,一个婆子打开。
黑衣人躲在角落,不知普贤与那婆子说了什么。
片刻后,普贤被接了进去。
……
晁溪近来很是神清气爽。
尤其是在得知陶慕语被送去旭王府,太医竭力救治后仍旧生死未卜。
她觉得一切都是老天有眼,终于叫她心想事成。
她坐在妆台前饶有兴趣地试穿最近新做的几身衣服。
眼看已到夏末就要转秋了,晁溪特意请了最好的裁缝上侯府量身定做。
这时,小丫鬟跑进来,在晁溪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晁溪神色巨变。
“什么?”
丫鬟点点头,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说:“卫娘子说此事十万火急,请您亲自去卫府一趟。”
卫楚婷听了探子来报,说那普贤最终竟钻到了自己家里。
她哑然失笑。
但一切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这是她下山时与普灵商量好的,就等普贤绝望到走投无路之时,放她下山。
她一包袱的金银细软被收,自己没办法生活,肯定要找人投靠。
这时候便可以顺藤摸瓜……
“还真是我那不省心的庶妹搞的鬼!”
不多时,灵珠来对卫楚婷小声耳语几句。
卫楚婷挑眉:“晁溪也来了?”
她冷笑一声:“这普贤自以为投靠卫楚妍就是找到安身立命之处,却不想她这是羊入虎口。”
灵珠惊诧:“娘子的意思是?”
“普贤掌握了她们这么大的把柄,被莲慈庵发现,还蠢到自投罗网。你说卫楚妍还会留她性命吗?”
灵珠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却听卫楚婷凉凉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灵珠不解:“娘子何不救下普贤?让她指认她们的恶事。”
卫楚婷摇摇头。
晁溪何等身份,手握铁证又如何,自会有人保她。
而且贿赂普贤这事是卫楚妍做的,与晁溪不沾边。
卫楚妍做的手脚如果被昭告天下,对卫府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
晁溪急匆匆来到落梅轩,劈头就问卫楚妍:“她在哪?”
卫楚妍压低声音道:“安置在灵香屋子里呢。”
晁溪问:“不会被人发现吧?”
卫楚妍皱着眉摇摇头:“灵香不会背叛我。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解决这事。”
晁溪一瞬间恼怒起来:“就让你办这一件事,你还弄成这样。现在还好意思来问我?”
听晁溪这么一说,卫楚妍脸色变得难看。
却还是强压着怒气,说:“现在不是说怪谁的时候,帮你办事那个杀手呢,恐怕得再请他出山。”
晁溪瞪她一眼:“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是叫别人替我办的事,如今已不好再联系。”
“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想办法!”
卫楚妍微微带了些薄怒,急道:“咱们如今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全推给我就能了事吗?”
“不想办法立刻处理掉这个大麻烦,事情败露谁又有好果子吃?”
晁溪虽然心下不悦,这会倒也认真思考起来。
她对卫楚妍说:“要我说,咱们自己下手。去买上几两砒霜来,下在饭菜里。等她死透,趁夜装上马车……”
卫楚妍不悦:“你胆子倒真大,在卫府下手。你可知我那长姐随时盯着我,我一举一动都要落在她眼里……”
“那要如何?”晁溪提出的建议被拒绝,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各自站一边沉默,谁也不再理谁。
最后还是卫楚婷妥协。
“还是得找个专司这事的,出手干净,不落把柄。”
晁溪想了想,只得点头:“那我只能派人再去走一遭了。”
晁溪告辞后,卫楚婷去厨房装了几样素菜,拎着食盒去到灵香房间。
谁知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卫楚妍轻轻一推,门没有关好,自己开了半扇。
卫楚妍心叫不好,忙不迭奔进去。
果然,床上空空如也。
普贤已不知去向。
……
离开卫府,晁溪闭着眼靠在软垫上,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走。
路过一处暗箱时,马车忽然刹住。
晁溪不受控制往前一倾,下意识破口大骂:“赶的什么车?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卷铺盖滚回去?”
正骂着,车帘被尖刀撩开。
晁溪看见车夫软塌塌趴在车辕上,了无生气,正要叫喊出声。
下一刻,冰凉的刀刃架上她的脖颈,划破了一丝血肉,渗出血珠来。
晁溪惊恐地瞪圆双眼,瞧着面前这个长相阴柔的男人,颤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