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村繁衍多年,村里村外的熟地早就划得差不多,不然段晓棠不会只落得几亩地。
李启祥挑挑选选几番,很快就选定几个地块。因为祝明月不熟悉村中地理,只能实地去看看。
若是几年前段晓棠等人直接入驻李西村,李启祥或许会将她们的田地随意划到某个偏远的角落,甚至需要她们自己开荒收拾,毕竟落户文书上,没有指明非得是肥沃的上田。
如今建学堂,就得指着交通便利之处,至于田地的肥沃与否,反倒成了次要之事。
出于一点庄户人家的朴素情感,李启祥觉得用肥沃的上田来建造房屋,实在是一种浪费。
祝明月最后指了一块村口附近的沙土地,因为周围环境有些陌生,问道:“李东村的人来这方便吗?”
祝明月之所以将两个村子绑在一起,一是看李开德的面子,二是他们祖上是同宗,撕掳不开。
李启祥连连点头,伸手比划道:“方便得很,过桥以后,在前头绕几步就行。”
祝明月提议,“先建三间屋子,一间先生住,一间做学堂,剩下的一间堆放杂物。至于屋顶,还是用瓦片吧!秋风一起,茅草到底不经吹。下雨时,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
泥砖、木材、茅草,只要家里肯费力气,就不用去外头花钱。如今李西村里,也没有几间瓦片房子。
祝明月此举,无疑会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但“金主”如此大方,李启祥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李启祥唯有一点顾虑,“只是无论建学堂还是开学,都得在春耕之后。”
乡下地方,除了死人和生孩子没法改期,其他一切事务都得给春耕让路。
祝明月对此表示理解,“我明白,只是开学典礼我恐怕无法到场。”
从袖中取出一页纸,交给李启祥,“这是托人写的兴学劝勉文,麻烦里长找位石匠,将其刻成碑文,立在学堂门前。”
照理说这种纪念性文章,该找家里最够得着的大文豪书写。
但祝明月向来不拘小节,在身边几个使唤得顺手的文人各奔前程后,把主意打到柳恪身上,代价是三块奶油蛋糕,不折不扣的房东价。
李启祥不曾想祝明月准备得如此充分,望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时理不清其中的微言大义。
问道:“祝娘子,你看这学堂该叫什么名字呢?”
如果是李氏族人捐建,简简单单一个李氏族学就能概括。
如今出资的是祝明月,命名权自然归她所有。
祝明月的目光穿过眼前的喧嚣,望向遥远的未来,坚定道:“蒙以养正,便叫蒙正吧!”
李启祥打定主意,要趁祝明月离开前把所有的事情敲定,“祝娘子,有一人可担任塾师,你要不要见一见,看看是否合适?”
实际人压根没来赴宴,是李启祥听说建学堂的消息后,特意派人去接来的。
李启祥说起候选人的来历,论起来是他的表侄,母亲是李西村嫁出去的。早年开过私塾,后面外出博前程,私塾便关了,近些年才回乡居住。
祝明月心怀疑虑,“他若放不下前程,又如何能安心教书?”
李启祥眼珠子一转,“应该不会。”
当祝明月真正见到那位表侄时,才明白李启祥为何会如此笃定。名为表侄,实则年纪比李启祥还要大上一截,头发和胡子都已斑白。
到这个年纪,什么前程富贵都已如过眼云烟,只能放下,再也折腾不动了。
只有这样的老人,才能不避讳同时教导男女。
祝明月将《三字经》交给他,说明这就是日后的识字教材,随意考校了其中两个典故,知识面倒是过关。
虽然规划中的蒙正学堂学生人数颇多,但教学任务轻。祝明月对武功的教培市场并不了解,便将束修等事宜交给李启祥去商谈。
待祝明月回到堂屋,如今许多人都晓得她买了刘财主的土地,纷纷打听那块土地是否对外出租。
祝明月摇了摇头,“我买地另有他用,不种粮食。”
村民诧异道:“不种粮食,那吃什么?”
祝明月微微一笑,“边角地方种些红薯,这是一种酿酒的材料,但有些实在长得磕碜的酿不得酒,人也能吃。不过,我在长安的田庄里,一般都是拿来喂猪的。”
总之,红薯要么是酿酒的材料,要么是猪食,与正经的粮食没有半点关系。
没人指责祝明月拿猪食喂佃户长工不仁义,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实在不讲究的人家会将猪圈建在茅厕之下,用五谷轮回之物喂猪外,其他正经养猪的人家,猪吃的和人吃的其实差不多。
祝明月示意朱嬷嬷将零食匣子取来,把地瓜干分给在场的众人。
介绍道:“红薯也叫地瓜,酿出的酒水叫地瓜烧,地瓜干便是将红薯切条晒干后的模样。”
李四海恍然大悟,“地瓜烧原来是这玩意酿的!”
随后小声和相熟的人说起一坛地瓜烧的价钱,实在是钱帛动人心。
祝明月循循善诱,“诸位乡亲,无论是想种些红薯来酿酒还是喂猪,尽可和里长说一声,到时我让人把种苗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