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眼前女修如今竟然是从水中活活拖出了一尾黄阶高级的大鱼。
“好家伙,底下那么冷还能有力气狩猎?这女娃娃好大的力气啊!”
“何止是力气大呀!寻常人哪有本事在这水底下一边锻体,一边猎杀高级灵鱼的。
我如今年岁过百,这辈子都是头回看见。”
岸上的议论之声近乎不绝于耳,或是震撼,诧异的神情在众人脸上出现。
但却偏偏无人觉得眼红,甚至已经有些修士看着这道身影感觉有些可笑。
这女修受了那么重的伤,看那手骨都碎断许多。
也不知道这条看着不过几百斤的灵鱼能不能回本。
终于上岸的方明了似是有些乏力的瘫倒在了岸边,好一会儿才勉强起了身。
看着皆是围在自己身旁的众人,她满脸笑意,眼眸亮晶晶的开口道:“那位驻守寒洞的道友呢?
他在哪儿?我决定了,我明天还要来租这水牢修炼。”
当这女修起身之时,后肩脖颈处那赤红色的血洞,更是叫人不禁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而刚辛苦拉起水牢在岸边歇息的龙卓秀闻言脸色终是生变。
“啊?”
这女娃娃,她刚刚说了什么?
自己是不是没有听清?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不禁有人窃窃私语。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她都伤成这样了,我看一个月都好不了。”
有个较有见识的老者不禁反驳:“不一定,可能中毒了。
我记得这暗流底下有紫线毒翅鲮,可能被那玩意划伤了。”
“呃,要不,先送去医馆吧?”
随即才有一人将目光放在了一名打扮较为低调却奢华的老者身上。
然后就开口道:“老张,我记得你下来的时候不还带了条驴吗?
走吧,驮着这女娃娃上去,带去医馆看看。”
那名被唤做老张的修士闻言眼中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说这一回垂钓有这女娃娃打窝,大家钓上了不少条灵鱼,不过这同他并没有多少关联。
但好在他家资丰足,倒也不会因此斤斤计较,随即便点了点头。
当那一头浑身亮紫色的毛驴出现在她面前时。
方明了还以为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幻觉。
眼前这头毛驴膘肥体壮,浑身毛发呈现一种闪亮的紫色,恍若一根长了脚的茄子。
实在是,不大像正经灵兽。
随即她就被这毛驴长尾一卷,直接甩到了背上朝着市坊而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才猛的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
扶着扭曲的手臂不禁出声喊道:“等一下,我还没有付租水牢的灵石啊。”
正重新回到岸边位置垂钓的众人,听着这一道喊声,目光便顿时朝着龙卓秀抬眼看去。
面对众人的视线,此刻的他顿时感觉到了头皮发麻之感。
没道理啊,以往那么多人去暗流水牢挨这一遭,也没见过伤得那么严重的呀。
大多人进了水里头,拿起法器朝那些灵鱼就是刷刷的捅。
一番攻击后这些灵鱼知晓危险,便会选择退去了。
毕竟这些这水底下的妖兽又不是什么愚笨直接的蠢物,趋吉避凶乃是其天性。
如果下去之前再用妖兽厌恶的药粉将衣物浸泡一番。
入水之后即便血气涌动逸散,那吸引的灵鱼也减少许多。
否则也不会有修士能在这水底之下坚持一月有余了。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女娃娃,她明显就是脑子不正常的那一个啊!
脑海之中的思绪疯狂运转,勾起了龙卓秀所剩不多的良知。
随即便在山道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用付了。”
随即在众人略微有些鄙夷的目光中,转身就又回了寒洞之中。
连带着先前说的鱼眼肉都没要。
众人见状自然也是回归原位,它们一开始没有拦着那女修自己进入水牢之中。
那之后自然也不会因着此事,对那守在龙家寒洞里头的龙卓秀生出什么牢骚之言。
大家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又无什么利益关系。
何必去没事找事,为人强出头呢?
对方身上看来看去,不过是一件护甲傍身,手上的武器更是简陋,瞧着实在是无利可图。
再者说了,年轻人没见识,不知天高地厚,吃些苦头总是难免的事情。
又何须挂怀,放在心上呢。
大家又不熟。
它们聚在这里钓鱼,看见有人上钩会选择守望相助,乃是因为这里也算是市坊境内。
而且谁也不希望自己钓鱼好不容易上钩后,却因实力不足,致其脱身,于是这才互帮互助了些。
方明了想着进入市坊,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模样确实有些打眼,于是便又披了身外袍。
到了一处名为妙仁馆的店铺后,张知凭便是停了步子,身后的紫驴也是直接蹲下了身。
让躺在其后背的方明了可以顺利下来。
这驴子膘肥体壮,可走起路来速度竟也不算慢,且宽大的后背可以让整个人竖躺在上头。
不但丝毫没有颠簸之感,让人感觉有些舒适。
想起自己那一匹刚摆脱骨瘦嶙峋反胃,脊背丝毫不算宽阔的白马。
方明了终于是生出了好生喂养的心思。
等方明了从驴背上下来时,瞧着眼前这脊背宽大,体形浑圆的驴子还是不禁有些惊奇。
这头毛驴乃是黄阶低级妖兽,生了条分外有力修长似鞭子的长尾,一身皮毛柔软厚实。
眉梢带了点点白,感觉年岁不小了,乃是她从未见过的灵兽。
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市坊里头便有人认出了张知凭,上前打了招呼。
“哟,老张,今天怎么没在寒洞道啊?”
张知凭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去了,刚出来,送人去趟医馆。”
那人见了驴背上那修士血肉外翻的双腿,亦是不禁点了点头。
其实张知凭在市坊之中并不算个多有名的人物。
但谁让他拥有一条整个星沙市坊都独一无二,分外罕见的坐骑呢?
他这坐骑乃是族中一匹亮青驴同凡驴交配后所诞下来的后嗣。
只是不知是觉醒了哪种血脉,一身驴皮色泽靓丽,紫气横生。
一开始还惊动了不少其它家族的修士前来一番检查。
结果却并未发觉这驴子除去颜色外同其它亮青驴拥有什么区分。
就连天赋都只是平平无奇的硬皮,只是有一条更为粗长有力些的后尾。
不过随着这头紫驴年纪上长,那一身驴皮也是愈发厚实。
亮青驴本就以驴皮坚韧,防御力强着称。
而张知凭这头紫驴则更是皮韧肉厚,即便是黄阶中级的妖兽咬上一口也难以对其造成伤势。
若是激发天赋,黄阶高级妖兽撕咬起来也要等其天赋结束方可。
不过也仅是如此了。
即便觉醒了什么强大妖兽的血脉。
这野外妖兽同其它同属妖兽互相杂交。
其中掺杂些许稀有血脉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有时大量繁衍出来的子嗣出生时或者哪一天觉醒了奇特血脉皆有可能。
但无可奈何的,是这紫驴毕竟是灵兽与凡兽所留血脉。
这血脉也并没有令其突破资质禁锢。
于是随着其年岁渐长,也就跟着他逐渐老去。
而这紫驴同其它灵驴所诞下的后嗣也并未出现这浑身亮紫的特征。
慢慢的这紫驴也就不再叫其它修士谈论。
只不过因着这特殊的颜色,还是容易叫人认出他来。
虽然受了如此重创,不过方明了还是有气力回到市坊之中的。
但躺在这宽大的驴背上也确实节省了她少费不少功夫。
只不过当方明了想要交予这老修士几块灵石时,对方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随即提出了一个小要求,那便是花费灵石购买她所杀的那条高级灵鱼头上的两块鱼眼肉。
如今市坊兽肉价格并不算高,比起兽潮来临之前可谓是相差甚多。
于是张知凭花了十八块灵石,便将这约摸三斤重的鱼眼肉尽数买下。
而看着那老修士离去的身影,方明了则是感觉有些奇怪。
同样是鱼身上的鱼肉,她属实是不理解这些修士对鱼眼肉是有什么执念。
难不成鱼眼肉同其它部位的鱼肉还有别的什么特殊效果么,她也没听过啊。
只不过看着近在眼前的医馆,方明了犹豫一瞬,还是没有回到洞府之中自行治疗。
其一,是这段时日对于参娃娃的消耗确确实实是狠了一些。
参娃娃确实是疗伤圣药,但长出颇有药力的参叶也是需要消耗灵力的。
其二,是她也想要见识一下医修的手段如何,对比起参娃娃又相差多少。
说实话,当方明了步履轻快的入了妙仁馆之时,众人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
只是将目光瞥到那女修身上时,才忍不住脸色骤变。
那一条即便无力垂落也显得有几分扭曲的手臂就已经够引人瞩目的了。
再加上那两条翻白渗血的双腿,此人就更是显得无比凄惨。
倒是方明了自己并未觉得这点伤势有多么严重。
打量着这颇为宽敞的药房,眸中略带几分新奇。
老实说,自从她得到参娃娃之后,除去售卖灵药外就再也没有到过医馆。
大部分时候都是靠着吞点参叶直接扛过去的,如今头回到此,确实是有些别样感受。
而药铺之中暂时坐镇的东方杉可就没那么镇定了。
刚选好了药液送走了一位病人,刚出大堂时余光一扫,他就知晓这是来了个大单了。
随即一转头就将正猫在后院处理着灵草的小女儿扯了出来。
指着入店的女修便低声开口道:“赶紧的,你过去检查一番,大单子来了!
你先过去处理完那些轻的,之后要是解决不了就等着你阿娘回来。”
东方沂闻言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父亲都看得出来的大单。
那肯定得是几千灵石才能治疗的伤势了,那确实十分需要检查治疗。
而等她转身之时东方杉又赶忙扯住闺女的肩膀:“记得,能用贵的就用贵的。
别一看别人可怜就心软,和你娘一个样。”
可东方沂瞧了眼那衣着普通的女修,脸上不禁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可是......”
“没有可是!那人伤的那么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在外头和妖兽拼杀来的。
你知道人家赚得多少么,也惜得你给人家节省灵石。”东方杉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家里已经有一个面冷心软,成天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给人疗伤,结果有时候还贴进去灵石的人了。
再来一个,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他可不能让女儿也走上这条老路。
再说采药.制药.炼丹.疗伤那个流程不需要灵石运转。
这世上可怜的人千千万,哪里能都救下来,受伤生病前来疗伤,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笔买卖。
以我之学治病救人,换彼手中灵石往日积蓄,分明是公平买卖。
东方沂闻言显然有些踌躇:“那人家要是没有灵石呢?”
东方杉顿时毫不犹豫的开口道:“那让人打欠条给你。”
“爹,你这何必呢。”女子眉目之间显然有些为难。
东方杉见状冷哼一声:“呵,你懂什么,没有灵石寸步难行,爹不就是让你用些好药。
按那价格收取应得的灵石吗?”
少女闻言只是有些不满的紧抿双唇:“那娘还教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呢。”
闻言东方杉顿时恼怒开口:“别和你爹我说这些个话,伤病非我所致,何要我生悲悯之心。”
再者说了,他这女儿日后若是同妻子一般心疼病人。
那等他同妻子年老故去,又还有谁心疼女儿呢。
见着父亲这般态度,东方沂终是不禁低下头来。
万分无奈的开口道:“那您怎么不和娘说这话。”
听了这话的东方杉顿时就变了脸色,万分震惊的开口道:“你怎么能和你娘比?
她要听了这话那得有多伤心啊!”
东方沂忽的愣住,随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什么意思,所以她就得听这话。
她就,就不伤心了?
还是她的伤心在父亲眼里,就不重要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