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猜到没错,沈城的事果然是胡洋透出去的,但不能完全怪他。
归根结底,是罗一借的那三万块钱引出来的后果。
胡洋还在外面东浪西浪的时候,因为入股的事儿,在电话里跟爹妈好一通闹腾。老两口觉得草莓大棚不靠谱,说什么也不给掏钱。
胡洋回来后心里带着气,没跟家里人打照面,直接去了大港。后来帮罗一给王二丫送钱,才顺道回家一趟。
老两口总算逮着人了,死活拦着胡洋不让走,逼着他找份正经工作。胡洋没办法,只能把罗一借他三万块钱入股的事儿说了。
老两口一听,心一下就悬起来了。
一方面害怕买卖干黄了,胡洋钱没挣到不算,还欠了三万块钱饥荒。一方面瞎合计,拿不准罗一凭啥借自家儿子钱。
三万块钱呀,在2000年可不是一笔小数。就算是实在亲戚,能不能借出来都俩说。一个非亲非故,认识才没几天的朋友,就敢借出这么大一笔钱?
胡洋被逼问的没办法,只能硬找个理由。
说罗一在沈城被几个混混盯上了,他帮忙把人按住,狠狠的收拾了一通。有了这份交情,才借他钱入股。
胡洋编的理由挺合理,老两口信了,也更害怕了。
国内有那么几个城市,在八九十年代,算是知名的“黑涩会”横行的地界。
沈城就是其中之一。
在老两口眼中,沈城的混混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黑涩会”。那帮人可不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遇到事儿真敢动刀子呀,说不准手里还有枪呢。
自家傻儿子帮人家当打手,这要是被记恨上了,说不准哪天就得遭到报复。
想到可怕之处,胡洋老娘都吓哭了。
胡洋被老娘哭的闹心,只能可劲帮罗一吹嘘。
说罗一舅舅是省厅的,本来可以直接抓人,纯是为了出口气,才在抓捕前先把人引到僻静处狠狠收拾了一顿。收拾完警察就一个不留的全抓了,不蹲个十年八年的哪个出不来。
胡洋听后老娘还是后怕,埋怨儿子莽撞,一旦让人捅了可怎么办。
胡洋为了让老娘少磨叽两句,说当时有人在一边拿枪指着几个混混呢,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还手。
胡洋好容易把老娘安抚好了,他老爹又来兴致了,打听罗一家到底是什么背景。胡洋为了满足老爹的好奇心,就顺嘴透了些他知道的情况。
透完消息后还特意嘱咐,哪听哪了,不能往外瞎传。
胡洋老爹嘴上答应的挺好,转过天出门下棋,就跟棋友嘚瑟上了。
本意是炫耀自家儿子出息了,现在跟人合伙干买卖。可说着说着,就把罗一的事儿当谈资讲出去了。
老街最大的特点就是闲人多,屁大点事儿传的飞快。
尤其是街面上的小痞子小混混,对这种既涉及到高级衙门,又涉及道儿上,还跟近段时间的“热点人物”有关系的事,特别感兴趣。
再配合上之前听到的传言,说罗一省里的关系超级硬。黄家雷那事儿时,有大干部带着一溜警车杀到一中帮他站台。
两条消息一对比,正好相互印证。
得,实锤了!
一帮痞子混混整天到处乱窜,有的窜到北极星玩儿,就当成谈资讲给朱来运听。朱来运为了在罗一面前显示自己消息灵通,就把听到“故事”拿出来嚼了一遍……
罗一通过孔宇大致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恨不得杀大港去踹胡洋两脚。隐约听见胡洋正打电话回家跟爹妈吼呢,一时间既无奈又火大。
挂了电话,默默调整好心情,罗一发现曹芳和吴筱又没影了。四下转悠的找了一下,见俩人在玩一台画面有点像大富翁的游戏。
连着玩了两把,只得了五张卡片,曹芳气呼呼的拽着吴筱奔旁边的泡泡机……
曹芳来北极星玩过几次,大多数机器都能鼓捣几下。不过玩的很拉跨,属于“重在参与”的水平。
吴筱是纯纯的白丁,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这个玩一下那个试一下,一局下来只能得一两张两三张卡片,赶上哪把侥幸弄到七八张,高兴的眼睛直放光。
可看着周围的人,手里都一把一把的抓着大把大把,甚至能折上好几折的卡片,又郁闷的直瘪嘴。
“耶~”不远处的王二丫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她玩的那台机器突突突的一个劲往外吐卡片,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出了挺老长的一条,长的都堆到了地上了。
吴筱看着王二丫的收获,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可怜一小把卡片条,顿时更郁闷了。
正准备换台机器玩,瞅见罗一正笑呵呵的看着她呢,可怜巴巴的扬起手,展示了自己更加可怜巴巴的“收获”。
罗一很想大展神威,带着媳妇横扫电玩城,把每台机里的小卡片全都弄出来。
但很可惜,他实在不擅长这些东西。
见媳妇委委屈屈的,罗一指着旁边一排娃娃机:“走,咱抓娃娃去。”
“不!就在这一片玩。娃娃机不出卡。”吴筱说话间指向收银台后面的奖品架子最高处:“我要攒卡片换那个!”
罗一顺着媳妇的指引看去,架子最高处摆着个超级大的毛绒兔子。兔子旁边的纸牌牌上,红笔写着硕大的一串数字——。
“还是换个小点的目标吧。”曹芳泄气的说:“咱要攒够一万张卡,花得钱都够买好多那么大的娃娃。”
罗一心里严重赞同小曹老师的话,不过嘴上安慰媳妇: “这都属于熟练工种。咱刚玩,交点学费是应该的。”
“败家!”曹芳白了罗一一眼,见塑料筐里还有不少币子,指着投篮机:“走,投篮去。那个得票多!”
相比于那些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游戏,投篮机确实相对容易,前提是能投准。
罗一全身上下加一起也没几个运动细胞,好在游戏机的篮筐比较矮,他身高胳膊长,使劲往前够着投,准确率勉强还算过得去。
一把下来少则十来张,多的时候能弄十七八张卡片。问题是太累了,连着玩了四把,热的脑门和后脖颈子全是汗。
正准备换个别的省力点的游戏,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家里的座机号。
不用问,肯定是丈母娘。
罗一站在一片闹哄哄的嘈杂中间左看右看,然后一溜小跑的冲进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