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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一的爷爷奶奶都不长寿,父亲那边的亲戚只有一个嫁给知青,后来跟着一起回城在沪市定居的姑姑。

当年罗一出生后一家四口能从大杂院搬进楼房,还一下买了两套,就是大姑家帮衬的。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你想跟,你姑家借钱呀?”赵蓉脸上惊讶,眼神闪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一理解老妈的不淡定。

按照民俗,丧夫再嫁得守孝三年。但罗一父亲去世后连一年都不到,赵蓉就跟姜继文复婚了。

因为理亏,赵蓉悄没声的带罗一来了滨城,街坊邻里跟谁都没说,罗一大姑那边更没好意思知会。

对罗一大姑来说,等同于弟媳妇和外甥人间蒸发了。

“鹏城人有钱呀!拿个十万八万还不轻飘的!”姜琴听说罗一在鹏城还有个姑,顿时来了精神。

见姜继文阴沉着脸不吭声,指着罗一喊:“你去跟她要钱,就说是抚养费!”

“借!给利息!”姜继文挤出一句,看了赵蓉一眼,起身进了大屋。

赵蓉明显不情愿,但更不想卖安市的房子。站那纠结了好一阵,才勉强点头:“行…行吧。”

这年头去鹏城,需要办边防通行证。罗一要去更麻烦,他人虽然在滨城,但户籍挂在安市姥姥家。

姜琴着急用钱,一再催促下,母子俩去银行取了点钱,当天就坐大客回了安市。

罗一是在读高中生,又打着“探亲”的名义,流程走下来还算顺利,两天就拿到了通行证。

安市到鹏城三千多公里,中间还要倒车。

赵蓉有心陪着一起去,可实在没勇气面对罗一大姑。在罗一假装往鹏城那边打了个长途电话后,无奈的给他买了晚上六点多去京城的车票。

临上车前,罗一对老妈说:“妈,安市的房子跟租客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退租?”

“为啥?”赵蓉不解。

“大姑家的钱都压在股市里,想提出来需要合适的时机。我这趟过去,顺利的话能借到钱,不顺利的话……”

赵蓉面带愁容的沉默了一阵,点头:“妈知道了,你别上火。那边要不方便的话,你就当去玩一圈了。”

“好。”罗一点头,转身汇入检票的队伍。

赵蓉看着儿子消瘦但挺拔的背影,几次想开口,最终一肚子忧心化成两串止不住的泪珠子……

————

长笛声中,列车缓缓启动。

看了一阵窗外昏暗的景色,罗一脑袋靠着车厢,闭上眼默默合计这趟鹏城之行的细节。

他撒谎了,这趟去鹏城,其实是去找一个叫肖亚楠的女人。一个算得上是他命中贵人,又不单纯是贵人的女人。

问题是,他现在跟肖亚楠还不认识。具体如何达成目的,得仔细谋划一下。

还有,媳妇家现在应该已经搬到老房子隔壁了。想法避免他们家将要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媳妇就不至于两家医院之间来回跑,迷迷糊糊的出了车祸。

对了,姐姐跟第一任老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

必须拆散她跟那个酒蒙子的孽缘……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事情,迷迷糊糊的一觉又一觉,等天边的太阳逐渐露头升高时,罗一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买了京城西到鹏城的车票,出站找了家小饭馆填肚子。

随后乘公交到了西站附近的商业街,先把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理成利落的寸头,又溜达一圈,从头到脚买了身打折促销的行头和一个杂牌运动背包。

新鞋穿在脚上,新衣服连同兜里的整钱装进包里。

大热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身上已经黏了。京城到鹏城还有快四十个小时的车程,罗一不想出现在肖亚楠面前时,一身的汗馊味。

因为肖亚楠有洁癖,一见面就招她厌恶,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

时间还早,沿街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一家网吧。

很多事罗一虽然知道,但只是个大概有个印象。想搞清具体情况,上网无疑是最方便的办法。

晚上八点,肉疼的结账后从网吧出来。步行到西站,街边小超市买了点吃的喝的和一个旅行装洗漱袋,坐候车大厅塞了两个面包,刚好到时间检票。

上车后找到座位坐下,后面上来一帮衣着朴实的年轻男女闹哄哄的安置行李。一个三十来岁的黑皮矮胖子吆五喝六,说说这个训两句那个,看穿着架势是个领头的。

稍一打量,罗一看出来这是一支从农村出来,在北京中转后南下打工的队伍。

火车缓缓启动,十来个很大可能是第一次离开家的年轻男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跟被唤做“李哥”的矮胖子说话。

李哥很不耐烦,勉强耐着性子应付。

罗一有意无意的听了几句,感觉不大对劲。

听话音儿,“李哥”不是领头带队的。是一帮年轻人看他赚了钱,主动跟着去南方闯荡。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在李哥口中进厂打工简直不要太幸福。

食宿不花钱,周末随便出去玩,每个月能赚两三千。勤快点多加加班,一个月四五千都有可能。

罗一不清楚00年在南方打工的行情,但他02年到鹏城时,每月八九百就是顶好的工作了。

赚两三千?

本科生都拿不到,何况是农村出来的底层打工者。

那姓李的是个什么情况?

回老家牛皮吹大了,被一帮年轻人架在那才胡言乱语的?

不!

以罗一的经验判断,很可能是个使套路招黑工的货色。

眼下这年月在鹏城打工的外乡人不下十万,正经工厂根本不愁招工。

只有那些在当地坏名声人尽皆知,或者压根见不得光的地方,才需要从外地拉人。

罗一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到鹏城后的经历,先被中介忽悠进一家名声很臭的电子厂。说好的工资挺高,可干了四个月才拿了不到六百块钱。

随后又被所谓的老乡,骗进一家翻新电子垃圾的小作坊。

没日没夜挨打挨骂的过了几个月,别说赚钱了,不要工资只想走都不行。

幸亏F典爆发工厂停工,他壮着胆子跟几个工友跳墙跑了。

不然,都不敢想后面会怎么样。

罗一是幸运的,虽然遭了不少罪,但好歹没病没伤的脱身了。可被姓李那孙子忽悠的几个年轻人呢?

这趟南下之旅,对他们来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还是梦魇的开始?

罗一有心提醒一下,随即就熄灭了念头,

姓李的在鹏城那边多半有同伙,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多嘴结下仇,到地方后别肖亚楠还没见到,先遭了报复。

顾好自己吧!

一番自我安慰,罗一强迫自己不再琢磨别人的事。

刚暗暗下了决心,余光中两个姑娘手牵着手离开座位,其中一个手里还攥了包面巾纸,看模样是奔车厢尽头的洗手间。

罗一抿着嘴唇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默不作声的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