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正常的坐姿便是跪坐,身前置长几。
但是此时,段司夜身前空荡荡,哪怕跪坐,吃东西也是不便。
见此,慕容德音便看他吃哪个,就端起哪个,让段司夜不至于扯动痛处,舒舒服服吃饭。
“谢谢师妹!不过,咱俩这样的一个蹲一个坐,如此不雅,被阿兄看到,我这腚是好不了了,没准还得多加板子!”
段司夜舒服的吃着东西,还不忘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他二人在一起,经常在野外烤了野鸡,抱着鸡啃,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想法。
“知道你还犯!”突然的,大门打开,段司寒负手而立,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啊?大…师兄!”慕容德音见此,连忙放下手上的餐盘,猛地起身。
蹲了半晌,不仅仅感到腿麻,起身太猛,气血上涌,头还晕。
慕容德音站立不稳,猛的前扑,段司夜想接住,无奈手中拿着碗筷。
待放在地上,想伸手托住,慕容德音已经被段司寒扯了一把,稳住身子,没摔倒。
慕容德音不禁拍了拍脑门儿,差点儿出丑!她毫无所觉的,一手扶着段司寒的手,弯腰拍拍腿部。
“腿麻了!腿软!”慕容德音皱着小脸儿,用力踩几下地面,想快点恢复。
“三郎!继续闭门思过!福海,加强守卫!”段司寒冷冷说完,拉起慕容德音,转身往门外走去。
“喏!”福海在他身后躬身应允。
“不是……阿兄怎么…”
段司夜宛若见鬼,满脸惊讶,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说话了结结巴巴。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二兄碰过女子,阿兄竟然拉小师妹的手!
要知道,就算凤音那个讨厌的小尾巴,也得离三步远跟着。
“师妹是女的吧?是吧?福海!你说,师妹是不是女的?”
段司夜十分不解的看着福海,简直是一脸懵。
“是!”福海站在一旁,淡然应答。
“可是,阿兄怎么就……”这才是段司夜十分不解的地方。
“霄王吃饱了就专心思过吧!莫再惹大王生气,大王够烦的了!”
福海淡然说完,便走出了禁闭室,将门关好,段司夜听到了他在外头吩咐侍卫守在门外。
此时,段司夜觉得口中的饭都不香了,这三年来,二兄时不时离开书院,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一两个月,最久的时候,离开书院三个多月。
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但是二兄总是将他护在身后,从不让他涉险,福海说二兄够烦了,是外面形势所迫么?
慕容德音僵硬的被段司寒拉着手走出禁闭室,俩人之间的气氛,安静的只听到呼吸和脚步声,尴尬又困惑。
前世,她哪怕成婚后,都不曾和冷星河如此亲密的手拉手过,第二次了!麟王第二次拉她的手了!
“大师兄,放开吾吧!吾自己能走!”慕容德音只觉得这种气氛,呼吸都不顺畅,还不如上战场痛快!她不禁利落的开口说道。
“好!”段司寒微微沉吟答应道,垂下星眸看了慕容德音一眼,松开手将她放下。
“嗯?!”慕容德音松开麟王,腿一软打了个趔趄,还是有点麻。
段司寒伸手扶住她的手腕。
“逞强!”段司寒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薄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段司寒将她扶进前厅,让她坐在月牙椅上。
随后便唤来侍女,给她按摩腿脚,段司寒则背对慕容德音,面朝王座,静静站在那里。
“好了!好了,吾没事了!”
慕容德音觉得腿脚没那么麻了,挥手让侍女退开。
她站起来,小心走动一会儿,慢慢的便恢复了知觉。
“谢谢大师兄!”慕容德音恢复之后,便在段司寒身后站定,福身道谢。
“不必谢!吾送你回去!”段司寒转过身面对慕容德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很是亲昵的说道。
“不必了,大师兄,吾自己回吧!不过几步路!”慕容德音有些怪异的看着段司寒,笑着说道。
她觉得,今天颠覆认知了,麟王太奇怪了。
今天的言谈举止太不符合他大宁战神,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谪仙气质了。
“走吧!”段司寒对于她的拒绝置若未闻,径直缓步往外走去。
慕容德音皱眉,跟在他的身后,感觉很不喜麟王这样的霸道。
二人沉默不语的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走到园门不远处,慕容德音便看到了门的两侧点燃的琉璃宫灯。
灯光下,大门两旁已经有了两个门童守门,二人走到门前,门童头都不敢抬,弯着身子打开园门。
走出门外,对面墙上同样安置了精美的绢纱刺绣琉璃宫灯。
昏暗的灯光下,凤音静静地站在门外。
身边,跟着她的贴身丫鬟画屏。
画屏手上,提了一盏精致华美的灯笼。
“麟王!”凤音满眼受伤,委屈又伤心的轻呼。
“大师兄!你们聊!吾先回去了!”
慕容德音受不了凤音那副被人抛弃般的小女儿姿态。
听她声音就觉得恶寒,不禁抱了抱双臂。
说完对段司寒微微福身,不待段司寒反应,便飞也似的逃回了兰轩。
好在兰轩门口也挂了两盏灯笼,甬道里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琉璃宫灯,光线不暗。
慕容德音一敲门,门便立刻开了。
“小主子,你可回来了!奴婢们等你很久了,给你留着的鱼汤都凉了!”
“小主子,膳房里还给你温着晚膳…”
原来,红鸾和紫莺一直等在外院,看她回来,叽叽喳喳满是关切。
这让慕容德音心里涌进一阵暖流,有人等门盼归的感觉,真好!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如此期待过她。
“吾吃过了,你们两个吃了没?没有的话赶紧去吃……”慕容德音微微一笑,暖声说道。
“小主子回来,奴婢这就去了…”
三人交谈声逐渐远去,直到没了声息。
“麟王!”凤音见段司寒不理她,又伤心的唤了一声。
“有事?”段司寒双手背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留她用膳,你还…还拉她的手!”凤音话音微顿,最终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门内其中一个门童,听闻,吓得腿一软,满头冷汗。
本来收了银子,说好给她通风报信,让她心里知道就好,想办法应对。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开口质问,只觉得被她害死了。
“本王做事全凭心意!不需要向你解释!”段司寒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园内。
“关门!来人!将那叛徒凌迟!”段司寒脚步在门内稍作停留,对着夜空戾声吩咐。
“饶命!”
门内那个给凤音通风报信的门童一听,这次真的腿软了,瘫坐在地,都吓尿了。
凉爽清夜,额头满是冷汗。
暗夜中,从天而降一名锦衣侍卫,将瘫在地上的灰衣门童拉着一条腿生生拖走。
另一个门童不禁吓得瑟瑟发抖,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心想,幸亏当初没有收下银子答应那人,不然,今天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也没想到,那凤音还找了他的同伴,大王周围就是一个铁桶,谁悖主,谁死!
“他…为何要如此对我?”凤音听到门内的动静,不禁掩唇痛哭,只觉得伤心至极。
“主子,我们先回去吧!”画屏看了一眼梅园的门,将帕子递给凤音,轻声细语。
凤音接过帕子,轻拭眼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走到慕容德音的兰轩门口,恶毒的眸光似乎要将门看穿,将里面的人碎尸万段。
“我不会让你抢走麟王的!”凤音恶狠狠的说道。
回到菊意,凤音彻夜难眠,可她却毫无办法,她总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隔了一座大山,却不知道如何搬开。
想到他对宁国公府那小祸害独一无二的与众不同,只觉得,那傅歆蝶是个最大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