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临终吩咐,将她和谈易炀的结婚登记文件,还给她……
不是还给谈易炀,而是还给她……
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鼻间泛起莫名酸涩,眼里居然雾气模糊,但并未流下泪水。
钟叔解释,“是老爷子亲口交代,他走之后将文件交给您。”
“……他为什么……又同意了?”
言之昕不解,既然把结婚登记文件还给她,其实就是说明老头已经接受谈易炀娶她。
钟叔笑了下,坐在言之昕对面,虽然恭敬却又不乏威严,“我想,应该是老爷子对言诗的……最后一次纵容。”
-
对西洲的最后一次纵容。
几十年前,老爷子纵容言诗,害得自己长子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英年早逝;
几十年后,老爷子最后一次纵容言诗,接纳她的女儿成为自己儿媳。
西洲是谈家的罪人,也是老爷子的故人。
除了爱情,老爷子真的什么都给她了。
而爱情,老爷子的儿子,给了西洲的女儿,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成全她。
在世时原谅她,无颜面对自己的长子。 如何面对长子,如何面对斯辰?
所以临老,走了,眼睛一闭永远离开……生命的最后一刻,原谅了西洲。
-
言之昕看着手中已经签好字的结婚登记手续。
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刻,她突然希望老头并没有与世长辞,仅仅是生病了而已,待到春暖花开天气晴朗,还会在遮阳亭数落她毛笔字写得差,嫌弃她实在蠢笨。
咽下酸涩情绪。
“老头走之前有话想跟我说吗?”
钟叔摇头,“老爷子走得很安静,只吩咐我将此文件交给您。”
“嗯。”
威严赫赫的一代掌权者,是走得很突然又安静。
“言小姐,文件已经按照老爷子吩咐,交到您手上,我就先去忙了。”钟叔起身准备离开。
“好。”
言之昕送他去门口。
钟叔在门口顿住脚步,说道:“老爷子如果还想有话跟您说的话,我想他老人家可能想让您练好毛笔字,老人家写得一手好书法,您母亲也是。”
“谢谢钟叔。”
-
言之昕打开办公室门,在门口目送钟叔离开。
想想也是,最后一次见老头,是在谈易宗水晶冰棺前,老头确实叫她好好练习毛笔字,说她写得太差,实在蠢笨……
看着钟叔的背影,不愧是跟随老头几十年的亲信,连老头最后对她说的话都能猜到。
要知道,那天的对话,只有老头和她,两个人知道。
那天,她也代西洲和老头说了对不起,和冰棺里的谈易宗说了对不起。
几十年了,老头终于等来一句对不起。
微不足道,分量很轻的话。
言之昕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对不起,老头决定冰释前嫌,还是说,她就算没有说对不起,老头最后也会再一次纵容他的故人西洲。
临终前,最后一次纵容。
老头可能真的很珍惜与言诗在一起生活的时光吧,平时也经常对着她留下的书法作品沉默思索。
究竟思索何事,亦或睹物思人,老头没和任何人提过。
现在,只有时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