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寻觅的东西居然一开始就出现在身边,白珏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现实,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约是她的表情太凌乱,唐年好心安慰她道:“也不是故意非要骗你,我就是有些好奇,一个上清界的战神到凡间来女扮男装干嘛,看着就有趣。”
白珏:……
心情更复杂了,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早把她的老底都看穿了。
白珏努力平复了一下,端出一副亲切得有些虚伪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听闻大名鼎鼎的九州枯荣镜在西海秘境中,因此想办法进来……嗯,瞻仰瞻仰。”
可惜她这辈子难得的马屁却没拍响,唐年看起来颇有些寂寥。
“你还没发觉吗?从来没有西海秘境。”他望着海面的最远端,眸中空无一物:“秘境是因我而生的,这里……不过是我的囚笼。”
所以并不是九州枯荣镜藏在秘境中,而是这个秘境,本身便来自于九州枯荣镜。
“你不是西王母的宝贝吗?”白珏毫不气馁的继续拍他:“谁敢囚你。”
从唐年的表情看,她显然戳到了痛处——某老虎实在很不擅长恭维,只有砍人是一把好手。
沉珑忽地插言:“是你的主人将你囚于此处吗?”
唐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你们听说过上古轮回镜么?千机天尊的本命法宝,也是上清界唯一能够掌控转世的灵器。我……不过是轮回镜的一片碎片,千机天尊没舍得丢,将我送给了我的主人。”唐年语气中携了一点怅然:“她一开始还是喜欢我的,助我修出了灵识,听闻我能修复法宝,许多人都来讨要借助,我的主人也得了不少好处,可后来……后来她便没那么喜欢我了,因为我修复的那些法宝,并不都在正道人士手中,有些在凡间造成了不小的祸事,我的主人认为……我给她带了了业障。”
唐年目光黯然:“她说我是个灾祸,将我丢在了西海。”
白珏蹙起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错的是作恶的人吧?”
“倘若承认这一点,便也变相承认了错的是我的主人。”唐年自嘲的一笑:“神怎么会有错呢,她的傲慢使她必须放弃我。”
“傲不傲慢看不出来,”白珏顿了顿:“就是听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唐年:……
他仿佛有些想笑,但对主人的尊崇又使他不敢笑,因此便组合出了一种类似便秘般的表情。
“后来,我便造出秘境来自娱自乐,”他顿了顿道:“那些珍宝和精怪,不过是镜中月和水中花……”
沉珑忽然直截了当的开口:“你想离开这里吗?”
唐年一怔,眼中恍惚了一瞬。
“当然,即便是一片镜子,也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要自由……但我惧怕人心,惧怕带来灾祸,因此不敢入世。”
白珏忍了忍,末了还是没忍住:“你怕个甚,要我说,不过就是跟过一个不靠谱的主人,你换一个不就完了,什么灾祸,什么业障,你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倘若出了什么事,让她来找我。”
她冷哼一声,气场三丈八:“我用刀领教一下。”
唐年呆呆望着她,即便西王母已经神隐了,她很可能只是在口出狂言,不过他仍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淡淡的希冀,悄无声息的埋入心底。
半晌,他忽然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恢复重明鸟一族的涅元铃。”
沉珑淡道:“条件呢?”
唐年顿了顿:“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回到上古轮回镜中去。”
便宜从天而降,白珏反而一时有点回不过神:“说了半天……你其实可以随便离开这里吗?”
“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我不再认她为主,择一新主便可。”他轻轻叹了口气:“但人心难测,即便我是九州枯荣镜,也很难看穿所有魑魅魍魉,所以……我不愿再有主人了。”
唐年走到白珏面前,直直望着她。
“我不信旁人,但我信你,白珏。”他一字一顿道:“你的眼神干净又纯粹,爱和恨都很直接。”
……你望着我的时候,没有自私的欲念,只有满腔热血为所珍爱之人。
白珏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客气一下,便听沉珑插言:“总的说来,就是头脑简单。”
唐年点点头,表示同意,
白珏:……
你们是懂夸人的。
三人有了约定,便径自穿过了半空中的漩涡。
波光粼粼的海面迎来了第一缕晨曦,那几欲噬人的恐怖风浪仿佛从未出现过,西海的清晨有一种宁静而壮阔的美丽。
白珏正想与唐年说话,一转身却没了他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半空中漂浮的镜子碎片,不规则的枫叶形状,比裘一念手中的那片要大一些,看来是九州枯荣镜真正的本体了,散发着浓郁的仙灵之气。
她伸手接过镜子,有点迟疑的道:“唐年?”
一片安静,便在白珏要把它扔进芥珠的时候,九州枯荣镜忽然闪了闪,用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说话了:“……你叫我阿九吧。”
她默了默,便听他复又道:“本镜这种三界罕见的稀世珍宝,怎能用那个矫情自恋狂的名字,还有,你的芥珠干净吗,太乱我可不待的。”
白珏:……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这破镜子还敢嫌弃别人,它假扮的时候没觉得毫无违和感嘛。
其实这个时候两人便可以功成身退了,但本着有始有终的精神,白珏还是回了趟重阳宗,当着掌门的面,只说要回中州老家几天。
黄龙真人一脸“我懂”的神色,大气的挥了挥衣袖,浩然真人却很舍不得,刨根问底的想要一个缘由,白珏正准备现编一个,便听沉珑用两个字打发了他:“完婚。”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