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珏得了小山高的一盘松子。
她心满意足的坐下来吃,其余三女没什么胃口,皆有些默然——本来是想合伙给这个辛棠来点下马威,眼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很快机会又来了,白珏还未吃完松子,浮根木丛便到了。她站起身,望着船下飘飘荡荡的四只小舟,又瞥了一眼前面无边无际的浮根木,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俗套,太俗套了,坑人能不能敬业一点。
蒲苇意料之中的不准跟去,李菡月还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这泛舟嘛,还是自己亲自掌篙来得有趣,不然和坐船也就没差了嘛。”
白珏很配合的点点头,安抚的拍了拍蒲苇的手背,她眼睛微红:“小姐,你自小就畏水,这、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艾玛,又给她加设定!
秦雅仪适时经过,瞥了蒲苇一眼:“我们姐妹三人呢,能出什么事,就你这小丫头废话多。”
众女显然是在此泛舟熟练了的,很快便鱼贯进入了树丛里。
白珏排在最后,假装不知道她们想甩掉自己,跟得格外紧密——笑话,不知道老虎天生就会泅水吗?老子浪里白条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吐泡泡呢。
众女在迷宫般的浮根木丛间穿梭,李菡月打头阵,费了姥姥劲儿的撑篙,直到额前渗出细汗,手臂开始酸软,也没成功把辛棠甩掉。
“李姐姐累了?”白珏凑上前来:“体力不太行呀。”
“……”李菡月气得胸口疼,好在还有几分急智,眼珠一转道:“自是不如辛妹妹,不若你在第一个吧。”
白珏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便率先划了出去。
不多时,身后的竹篙声渐弱。
白珏拍拍裙摆坐在舟中,索性不撑了——且让她们得意一下,一会儿再冷不防出去吓她们一跳,那三个女人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她随波逐流,顺手从水面上捞起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又从怀中掏出满满一袋打包出来的松子,嗑上几颗,便大方的舍出一粒喂鱼,闲情逸致好不自在。
正吃得欢畅,小舟越过一棵极粗的浮根木,白珏的手指在水中与鱼儿嬉戏,涟漪阵阵回荡开来,逐渐现出浮根木的枝叶映在水中的倒影,还有……隐藏在树叶间的半张脸。
她眸中一缩,蓦地抬头,便与树上的阿椿目光一对。
……
“好巧。”白珏默了默,伸出手掌,里面放着几颗白白胖胖的松子仁:“……你吃吗?”
于是片刻过后,阿椿坐在白珏对面,手中拿了一小把松子。
她的衣衫和头发都湿漉漉的,像是在水中泡过,面色微微苍白,瞧着还算有精神。白珏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山濯在派人报复我。”阿椿人狠话不多:“我嫌烦,就躲来这里。”
“噢,你昨晚真的没看到他吗?”
“没有,我只是从林清池旁走过,没注意廊亭。”
白珏点头:“……他以前也这样对你?”
“嗯。”阿椿吐出一个松子壳:“他是妖,父亲和我是凡人,他担心父亲会把城主之位传给我。”
这个少女话虽不多,生得平平无奇,行为也有些古怪,但白珏莫名觉得她很有趣。
“说句不该问的话,城主,咳,我是说父亲,他对你们如何?”
阿椿顿了顿,只道:“他是一个好人。”
白珏歪头看她:“你对谁都肯说这么多吗?”
“不。”阿椿利落的回答:“因为你帮过我。”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都从眼中看出了一点投契,便一同弯了弯嘴角。
大约是气氛过于和谐,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近边。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与火把的光亮,白珏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坑”中,忍不住起身眺望。
阿椿跳下小舟,复又靠在树上,白珏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一同出现,便会有人追究她怎会在此处,又是一场麻烦。
白珏与她挥手别过,主动撑着小舟回到浮根木外围,很快便被府中人团团簇拥起来,船上还站着三女和就快哭出来的蒲苇。
然而令她们失望的是,辛棠吓得魂不附体,被蚊虫叮咬毁容,或是不小心掉进水中等情节全都没有出现。白珏面色红润,手中捧着半袋没吃完的松子:“哎呀,舟中太舒服,一不小心睡着了,劳各位姐妹记挂。”
众女:……
就很气。
让她们更生气的还在后面,晚膳过后,宁霄子道长听闻白珏在慈悲湖中受惊,前去她闺房探望。
临行前瞿如眯眼看着他:“这个时辰,不合适吧?”
“怎么,”沉珑笑了笑:“师兄羡慕了?”
瞿如:……
“我有的是方法收集线索,不必如你一般,”他嫉恨的瞥了一眼沉珑的脸:“……出卖色相。”
说罢拂袖而去。
白珏听到此处笑弯了腰:“他倒是想卖,也得有人买呀……”
顿了顿,她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沉珑的脸,忽地想到那晚榻上他的“色相”,面上一热,便闭了嘴没有说下去。
两人也不废话,立刻开始交换线索。沉珑下午便同九阳观的人一起去了静虚子的房间,屋中很乱,却不像历经过恶斗,也没有什么异常,只在床铺与墙壁的缝隙中找到一块琉璃玉,也不知是他刻意藏起来的,还是有人不经意掉落的。
经净玄子确认,这不是静虚子的东西。
“不是静虚子的东西,那便是……凶手的东西?”
“那也未必。”沉珑补充道:“这琉璃玉铜钱大小,腰佩模样,有一点灵力,我们都试过,无法确认是什么法宝,眼下暂时由山不弃保管。”
白珏点点头,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这是那个失踪的芮儿枕头上发现的,我怀疑……她是一只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