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与林翠花视线相触，林翠花眼眶微红，匆忙躲了开去。
赵老太叹息，“咱家啥光景你是知道的，秀儿虽到了能入学的年龄，可……，翠花，再等几年，等光景好了，老婆子我一定让秀儿和娟儿都去上学。”
林翠花低头抹泪，一言不发。
婆婆说的她都懂，家里啥光景她都知道。
就是委屈了她的秀儿。
灶房内情景闻人黑雨不知，他只知道赵家大姐是个好苗子。
他、师兄以及小师妹能做到过目不忘，那是他们修仙后的本能。
可赵秀儿能把他写下的字极快速的复刻下来，那是她的本事。
再看一旁赵娟儿还在第一个'赵'字上磕磕绊绊呢。
张家。
吃过饭，闻人夜雪拿过那本书站到张支书面前，“爷，书看完了，换本。”
屋内众人震惊的盯着那本书，瞧着不厚也就三四十张纸，可……这就看完了？
张玉仓不信，“肯定骗人的。”
“啪“，来自亲娘苏苗。
张玉仓：“……”
张支书没管堂屋内其他家人的动静，接过书，强压下心中激动，绷着脸问：“爷把你关起来，你不怪爷？”
闻人夜雪摇头，“奶说爷是为我好。”
他也没真的被关屋里。
张支书眼中透出欣慰，翻开那本老古董般的书，神色复杂，说起来，这还是好多年前苏家管事送他的。
“这里头的字都认识？意思都理解了？”
闻人夜雪没有回答，而是拿过书，随意翻开一页，开始念。
男娃清淡稚嫩的嗓音在室内飘荡，屋内众人的瞳孔一再放大。
等男娃读完一页，张纳川迫不及待问道：“爹，玉庭读的都对吗？”
张支书罕见的沉默了。
书是他的，不见得字他就得全认！
见一家人都看着自己，支书避而不答看向小孙子，“家里就这一本书，你要想看，我让你爹去县图书馆给你借。”
张纳川正激动着，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老父亲一颗火热的心正不知道要去哪儿发光发热，听到这里立马表态：
“行，没问题，我现就去县里，下午上工前就能把书借来，玉庭，你想看啥书？”
张慧丽没好气一巴掌拍他身上，“咱儿子刚识字，他哪里知道要看啥书，你到那里了就问工作人员，让人家给你推荐。”
张纳川连连点头，“好，好，就这么办。”
张纳海的媳妇儿苏苗看着小叔子夫妻兴奋的模样，垂头绞着衣角不发一语。
如果玉庭还是个傻子，家里就是再偏心她也没意见，就当是可怜玉庭这娃了。
可玉庭一下子聪明起来，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乌云退去，太阳一下子太过耀眼，反倒衬的她两个儿子黯淡无光。
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舒坦？
大儿媳的计较宽婶儿没注意到，她笑着拿了些钱和票递给小儿子，“刚好，你回来时带点肉，再看着给家里仨娃带点点心，娃们爱吃。”
张纳川笑着接过，推上院子里的自行车，兴冲冲的就要出门。
“爹，我也去。”闻人夜雪动作很快，在自行车要出院门的瞬间拉住车子后座。
张纳川回身，看看男娃白嫩的脸蛋，再看看头顶想把人晒化的日头，蹙眉，“很晒的，真要去？”
“去！”闻人夜雪神色坚定，他想看看村子外边是什么样。
“行！”张纳川笑，“被晒得的和玉仓一样黑，你可别哭。”
清脆的车铃响在颠簸的土路上。
道路两边是清脆的蝉鸣，庞大的树冠为父子俩挡去炙热的阳光，迎面的微风送来阵阵清凉。
“玉庭，这好像是爹头一次骑车载你。”张纳川心情极好，有感而发。
闻人夜雪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服，屁股下的颠簸让他有些不适应，“我不记得了。”
他只有这三天的记忆。
他所接触的所有事物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
张纳川这才想起儿子是啥也不记得了，落水后就把家人忘了，好在自家娃聪明，一教就会。
年轻父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后又重新绽放，“哈哈哈哈，你这娃落水后就跟个小老头似的，看看你玉仓哥，能吵能闹，能哭能笑，那才像个小娃嘛！”
闻人夜雪垂眸回想了一遍张玉仓这三日里的模样，摇头，“太闹了。”
学不来。
张纳川哈哈大笑，自行车也在笑声中七扭八拐，他故意又加大车子扭动幅度想惹得身后娃哇哇大叫。
可惜身后男娃一直安安静静，忒是没趣。
“你呀！落水前就不爱闹人，现在更是安静，爹得少了多少乐趣？”
县图书馆在国营商店附近，不大，只占了三间房。
入眼满满当当全是书架，纸张和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挑书的人不少，却安静到只能听到纸张翻动声。
张纳川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子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个异类。
坐在柜台里看书的工作人员机警的发现有生人入内，抬头看去，“同志，有事？”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张纳川一跳，回身看去，是一身制服的姑娘，头发梳着时下流行的两条辫子，胳膊上还戴着红袖章。
“哦，同志您好，我来给我家娃借两本书。”
那女同志站起身，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小男娃，温声提醒：
“孩子们的读物在最南边那几排，选好了就把书拿到我这里缴费。看好孩子，损坏了书要照价赔的。”
张纳川连连点头，并小声道谢，无所适从的心好似有了丝落脚处。
南边书架上的书不多，多数是带着拼音注释的，而且里头也有些插图。
闻人夜雪连续翻看了好几本，觉得太过简单，只挑了一本插画漂亮的，又往其他书架挑了两本。
“同志，这书咋借？”张纳川将三本书放在柜台。
女同志再次从书的海洋中抽身，“有借书证吗？没有的话交两块钱押金给你办张借书证。另外一本书的出借费是一分钱，两个月内归还，否则直接扣除押金，损坏也要照价赔偿。”
张纳川毫不犹豫，直接递了两块钱，“劳烦办张借书证。我娃爱看书，之后还要经常来嘞，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