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茅草屋内还是昏蒙蒙的,远处的公鸡打鸣声隐隐传来,苏锦睁开还有些朦胧的双眼,看着头顶隐隐的光亮处出神。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
他这具破败身子随时都可能追随爹娘而去,可他不忍心,他不忍心丢下年幼的妹妹,不忍心让妹妹再次承受亲人离世,又被恶语中伤。
愣了会儿神儿,他突然发现不对劲儿。
平时这个时候妹妹早醒了,会端碗温开水眼巴巴的站在他床头,一旦他睁开眼,她那双眸子中就会闪现光亮,璀璨夺目。
他知道她的担心与害怕,为了不让那双眸子熄了火,他每日都会努力的清醒过来,不让自己沉迷在安逸的黑暗中。
只是这会儿他的床头没有一碗温开水,也没有那个眼巴巴的小丫头。
微微侧头,他看向不远处的床板,昏沉的光线下,那上边的人睡得极为香甜,只是被子的凸起有些不对劲儿。
苏锦皱眉,轻声唤道“妹妹?”
没人应声。
“玖儿?”
还是没有动静。
苏锦眉头都快能打结了,提高了声线,“苏玖儿?”
床上的凸起终于动了,却是一只小手伸出被子捂在了胸前的位置。
苏锦微微睁大双眼,心跳也开始不规律的跳动。
他没看错,那不是他妹妹的手。
吃力的坐起身,他拿起床头的木棍,那是他平日里当拐杖用的。
一步三喘,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终于走到了另一张床板边,也看清了床上的情景。
两个交颈而卧的小娃娃,男娃将女娃抱在胸前,女娃将头埋在男娃怀里,两人睡得香甜,嘴角含笑似乎正在做着美梦。
刚刚伸出被子的小手就是男娃的,他的手这会儿正捂在胸前女娃的耳边,正在为她抵挡所有扰人清梦的杂音。
理解了这一层含义,苏锦的脸有些黑。
他不再做声,又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床边,悄悄的又躺了回去,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他也从未清醒。
而此时,与茅草屋里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村支书家。
农村人起的都很早,白天上工,晚上天黑干不了地里活,每家的那一点自留地也只能在吃早饭上工前挤出一点时间。
所以公鸡打鸣时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也是这时张慧丽发现儿子不见了,她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娘,娘,见着玉庭了吗?”
众人准备迈出院门的脚齐齐收了回来,宽婶儿赶忙回身去问:“不是在他屋里睡着吗?”
张慧丽急得声音都尖利了许多,“没有,找遍了都没有。”
“去玉满、玉仓屋里看了没?”张支书将锄头放下,也加入了找人的行列。
家里里里外外都被翻遍了,都没找到人。
张玉满、张玉仓两兄弟也被吵醒,两兄弟对视一眼,不明白怎么一日不见,好好的三弟就变傻了,一夜不见,傻傻的三弟怎么又不见了?
“娘,你说这娃子会跑哪儿去嘛?”张慧丽已经接近崩溃,哭着就往村里河边跑,张纳川急忙追上。
张支书让大儿子张纳海往村另一头溪水边找,他自己准备去村里问问。
宽婶儿也急,她最先想到的是赵家,“玉满、玉仓,你俩跑得快,快去找修安娃问问。”
两兄弟不敢马虎,前后脚就跑了出去。
赵家也是早早就起了床,一大家子都出门去伺候自家自留地去了,赵老太留在家里做早饭,顺带看着小孙子。
闻人黑雨抱紧电电,防备它丢下自己独自去找师兄和师妹。
在这陌生的世界,他可不想被丢下。
在他找着机会准备偷溜时,身后传来呼唤声,“赵修安,你见到玉庭没?”
闻人黑雨停下脚步,打量跑来的两人,大的八岁的模样,小的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玉庭?他怎么了?”
张玉满年纪大一些,很快将事情讲了一遍。
闻人黑雨与怀中的电电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神色。
他看向两兄弟,“你们跟我走。”
又看向闻声出来的赵老太,“奶,我跟他俩去找玉庭,一会儿回来。”
赵老太黑着脸警告,“不准去村北。”
那里太晦气,村里人都不爱往那头去,知道孙子昨天去了那里后,她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闻人黑雨应声应的特别干脆,但在赵老太回身后,立刻领着人往村北跑。
张家两兄弟也不吱声,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茅草屋前,张玉仓满脸的厌恶,粗声粗气的喊,“赵修安你啥意思?把我们领到小怪物家门口干啥?”
闻人黑雨正准备敲门的手顿住,回身时满眼怒火,“你说什么?”
昨日就刺的他耳朵生疼的称呼,如今再次听到,他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开始不受控制。
张玉仓怎么说也是村子里的一霸,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于是梗着脖子大声喊:“你把我们领到怪物家门口干啥?你要帮小怪物报复我?”
闻人黑雨听的额头青筋直冒,这熊孩子不给一点教训,就不知道积口德!
于是他放开怀里的电电,转身就朝张满仓抓去。
张玉仓也不是假把式,他的威名从来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见赵修安翻脸,他也不怵,拎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闻人黑雨虽然不是正经的剑修,可在大师兄的严厉督促下一身本事也不是换个躯体就能被埋没的,只一招就把熊孩子镇压在脚下。
张玉仓脸色涨红,不服气的奋力挣扎,“赵修安,你放心我,刚是我没准备好,咱们再来一次。”
闻人黑雨轻嗤一声,伸手拍上他的后背,“重来几百次,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玉满见弟弟被镇压,也没有很着急,他这弟弟从小就爱在村里招猫逗狗,挨顿打说不定能长记性。
屋内,苏玖儿终于被吵醒,她听到了熟悉的叫骂声,顿时如同被惹怒的小狮子从床上跳下就开门窜了出去。
“张玉仓!”
“小怪物!”
一人站着,一人趴着,两人如同针尖对麦芒,眼里的火焰在噼里啪啦的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