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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部分个体户率先开门营业,而每个商铺开门都会放一串鞭炮,开门炮就代表开门红。

要说过年的节目,除了烟花,那就要属灯会了,在灯会之中,也有各公子小姐在京城酒楼内举办诗词歌会。

灯会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大明工匠的巧手,让各种花灯在白天有白天的特色,夜晚也有夜晚的好看,因为城门会一直保持开启状态,所以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外城的百姓都能入城欣赏。

会同馆,圣人赐宴四夷朝使,会同馆内大摆宴席,被调来的御厨,将锅铲炒得飞起。

宴席是从中午开始,会直接举办到天黑。

施二姐自然是朝使之中最为亮眼的存在,虽然侯爵服还没送到施二姐手中,但是圣人金口玉言,那爵位肯定是稳了。

现在她也算是坐在朝使中的大明勋贵,身份比其他外使还要高出许多。

坐在施二姐旁边的苏刺麻,虽然没有听到自己被任命的消息,可有施二姐这样的榜样,他心也安定了许多。

离旧港近的那些沿海地区小国,纷纷朝着施二姐敬酒。

那可是大明钉在南洋的飞地,以往大明对于南洋有些望尘莫及,一旦大明舰队驻扎于旧港,那么兵力投送将会缩短许多时间。

小国并不怕大明入侵他们,相反,和施二姐搞好关系,对于以后自家那些国王有什么变动,也能够向大明直接求救。

没错,就如大明攻打安南的初因是要拨乱反正,旧港有大明驻军,那么沿海受大明册封的国王,当然会感觉自己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至于安南这次的所谓朝使郑义,他恨不得将现在的安南王室给生吞活剥了,旧港有大明舰队,那对他往后行事就多了一个依仗。

“施侯,下官敬您一杯。”

郑义端着杯子,主动走到施二姐旁边,开口笑道。

闻言,施二姐连忙站了起来,道:“铁劵未到,某还当不得侯称,郑使可使不得。”

施二姐现在严格来说,既不是宣慰使,也不是旧港侯,也就是处于空档期。

“圣上金口玉言,既定之事,现在唤一声施侯,理所应当。”

郑义将自己的瓷杯降到施二姐瓷杯之下,笑着恭维道:“往后安南或许还需施使多多关注,下官为表诚意,先干为敬。”

说完,也不再等施二姐开口,直接轻轻一碰施二姐的杯沿,立刻就仰头一饮而尽。

施二姐见状,同样将杯中酒给喝完,道:“某乃大明之臣,自然听圣人之命,若是圣人有令,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仅有爵位,那可指挥不了舰队,施二姐也知道,朝廷或许不会给她大明舰队的指挥权,但是,旧港原部队还需要有人领导,而她便是最好的人选。

因而,施二姐猜测,她应该还会有武职,只不过朝堂诸公应该还没决定好。

“是极,是极。”

郑义不断点头,赞同施二姐的说法。

施二姐现在是大明武勋,心里的位置摆得很正。

“不知施侯何时回去?”

郑义与施二姐对饮一杯之后便问道。

“自然是听从朝廷安排,若是可以的话,某想等着看看那铁路通车之后再回去。”

施二姐若有所思回答,那神奇造物在京城虽然没有之前的热度,但是,施二姐可是对其保持着极大的热忱。

闻言,郑义也想起了那因为过年而停下来的铁路工程。

若不是施二姐说起,他都有些忘了。

这可是连圣人都十分重视的工程,施二姐在意,若是朝廷允许,她自然不想错过。

“那铁路,不过也就是条路而已,为何让施侯如此重视?”

两人的聊天,让他们这一桌都安静了下来。

“你都没看报纸科普吗?”

施二姐看向郑义,这位来自安南的人,虽然来得晚,但也不可能丝毫不知。

郑义不好意思笑了下,道:“回施侯话,确实知之不详,某来京城也不是很久,听过那铁路,但事务太多,就没太过了解。”

“那你可要好好看看,那可是能一次性装运十万斤货物的神奇造物,你们就不好奇?”

施二姐有些意外,不仅是看向郑义,还扫视周围众人。

不过,当看那些清澈且愚蠢的目光之后,施二姐顿时也就了然了。

这个世界,万国如林,有的如大明这般强大,也有的茹毛饮血,就如刚从树上下来的猴子。

对于后者而言,什么铁路,什么火车,那可不是他们所能懂的东西。

“十万斤?”

郑义吃惊,连忙为施二姐斟了杯酒,道:“真有如此奇物?”

施二姐也没有隐瞒,她所知道的,也都是报纸上的公开消息,更何况,现在的她也接触不到机密信息,因而,施二姐也就直接说出口。

火车的运载能力所体现的可不是仅仅是运送货物,而这种只吃矿石,可以全天候运行的工具,肯定不是需要休息的畜力所能比拟。

仅仅是听到施二姐稍微的介绍,一桌的朝使们皆面露惊讶。

不少人能想到,一旦那火车成功运行,铁路连接各大城池,甚至是通到边关,那大明的兵力投送能力,将会在那传说中的秦直道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周边的邦国、汗国,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可是,这种没有见过的东西,受限于思维,朝使们能理解的也不多。

会同馆中,因为朝使分属不同的邦国,所以桌位也多是各种小团体,有的就像郑义这些人一样,特意离开本桌,到其他桌位套近乎。

安南自秦起便不断与中原华夏分分合合,文化交融下,朝使的文化素质也比其他的还要高。

因而,不仅是郑义听着施二姐的描述,想到了大明这铁路发展的意义,与他一同的人,光是想象铁路修到镇南关,整个人都浑身一颤。

当初为什么黎朝能顶住明军,不就是因为明军的战线补给太长,若是补给充足,他们被亡国灭种都有可能。

别以为历史上华夏老是被外族欺负,在外族的记忆中,一旦真正惹怒华夏,那天朝一怒,赌上国运的战争可不是周围任何一个邦国所不能承受的。

因为各自风俗的不同,所以会同馆的宴席热闹程度,自然是比不上午门。

朝廷也是有给朝使们安排歌舞节目,只是,这里的歌舞不是武舞,而是那些长袖飘飘的文舞。

以往当舞伎出场时,那就是朝使的狂欢时,草原上的夷达最喜欢看柔软的中原少女。

可是,今天倒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西北最为强大的汗国朝使,并没有出现在这场宴席之中。

不管是察合台还是帖木儿的朝使,都提前踏上了回去的归途。

汗国本就是部落的集合体,对于部落的管辖能力并没有像大明集权那么强力。

因而,察合台的朝使也是被打之后才知道,大明遭受了他们察合台方向部落的侵扰。

大明也不管那是不是察合台的授意,反正锅就直接扣在了察合台的头上。

双方虽然都不待见对方,可大明也没有驱赶朝使,选择离开,是因为察合台和帖木儿的朝使觉得已无利可图,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需要,就提前回去。

朝使多数是来大明做买卖的,可不是为了保持国与国之间的沟通顺畅。

郑义等人与施二姐热络了一番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桌位,总不能一直站着,光喝酒不吃菜。

圣人赐宴可没有怠慢朝使们,能摆上桌面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那可不是他们回国能吃到的美味。

拥有各自圈子的朝使,在酒水的灌溉下,很快就进入了微醺的狂欢。

高度酒精粮食酒,不管是对大明还是对外邦,都属于稀罕货,以往喝着低度烧酒,还以为自己千杯不醉的人,显摆着狂炫了一壶之后,头就直接砸在桌面上,引得他人狂笑。

会同馆这边吵吵闹闹,而午门那边也从武舞变成了文舞。

午门宴席,文官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高唱贺章贺诗,赞颂着大明山河。

虽然都喝了酒,但因为场合的差异,就算是喝酒,在场官员也都是掐着量,保持着足够清醒和理智。

朱祁钰酒并没有喝多少,端着酒杯走向墙垛,这是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行酒。

耳边是乐伶演奏的舒缓乐曲,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春晚结束必出的《难忘今宵》,新年朝会宴席也是如此。

当他出现在城头时,仅有伴奏,下方的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纷纷停下手中的碗筷酒杯,纷纷看向城头。

“新年伊始,国库充盈,太仓米满,官清吏廉,尔文武群臣,皆祖宗所简任,据诚秉义,茂乃嘉猷,以辅予德,朕便不多言,与诸君一道,贺我皇明万胜永昌。”

朱祁钰这次没有用行酒词,而是简单做了个总结。

圣人酒杯高举,下方的百官纷纷举起酒杯,齐声附和:“贺我大明万胜永昌!”

声音形成的共振,从午门外冲破苍穹,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

微醺的百姓坐在街角醒酒,当突然听到从皇宫处传出的声音,咧开嘴角,大喊道:“贺我大明万胜永昌!”

有百姓愕然,看向那街角的醉汉,再看了看牵在手上的孩童,随后目光又转向皇宫,仰头大喊,道:“贺我大明万胜永昌!”

原本在午门庆贺的百官,高喊完毕,正要坐回去,便听到外头一声声犹如回音一般的呐喊。

于谦端着酒杯有些发愣,不仅是他,其他官员将领也是如此。

新年朝会赐宴是惯例,但从来都是他们自己贺自己的,就没有听过外面的百姓会对他们产生回应。

陈懋看了看杯中的酒水,不由得摇头感叹,又看向那午门城头处,圣人已经走了回去,若说君舟民水,现在他才深切感受到京城百姓的凝聚力。

这种自发性的凝聚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对于上位者而言,一句民心可用,就能随意操弄民意。

可是,陈懋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声音,这声音在心向圣人的人耳中,那就犹如仙;,而在心怀叵测之人耳中,就是一柄悬在脖子上方的砍头刀。

百姓的呐喊声犹如波涛涟漪,不断扩散,让朱祁钰都有些吃惊。

虽说总有皇帝把与民同乐挂在嘴边,可真正能够与民同乐的少之又少。

“民心如山如海,陛下众望所归,直比太祖。”

孙太后笑盈盈看着朱祁钰,都是当皇帝,果然是人比人得死。

有这样的存在,反观有重臣辅佐,有太皇太后铺路,又有太后扶持的那位,那简直是没眼看。

“为百姓做事尔。”

朱祁钰淡然说道:“总有人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其实不过是百姓为了生活而不得不精明一些,然,让百姓富足,生活变好,百姓自然也会知晓。”

“话是如此,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孙太后苦笑,自顾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道:“陛下集亿兆百姓之心,可莫要自谦。”

闻言,朱祁钰点了点头,端起杯子,说道:“朕也是有私心的。”

朱祁钰说着笑了笑,继续道:“这宴席也快结束了,诸位都举杯。”

行酒已经是最后一次,酒宴会在乐伶演奏完最后一曲。

午门下的戏伶随着曲奏挥舞出最后一抹长袖,轻歌曼舞中,内官上前撤掉群臣的案桌,之后仪礼司走到朱祁钰面前,躬身奏告:“禀陛下,宴仪毕,圣驾请回。”

而后,朱祁钰起身,便有司仪官站在城头,高声:“山呼~”

底下官员叩头并应和,道:“万岁!”

司仪官再高喊:“山呼~”

官员再叩头:“万岁!”

最后,司仪官拉长了声音:“再~山呼!”

而官员完成三叩首:“万万岁!”

赞拜谢天恩,以表达对于皇帝的忠诚与祝福。

朱祁钰便是在一声声万岁中离开城头,曲奏也会在此时结束。

曲终人散,按照原本的时间流程,赐宴之后留出来的时间,其实就是皇帝的家宴。

但是,因为朱祁钰将时间给错开,所以行程上就没有那么紧凑,不过,也不会马上就离开皇宫。

午门处的官员正在有序撤离,地面就算干净也要扫一下。

作为礼仪之邦,这样的宴席之后,地上是不会有一点点垃圾,甚至没有洒在地上的酒水。

华夏酒场讲究的就是体验微醺助兴,而不是发什么酒疯,更何况有着御前失仪这种罪责的宴席上。

会同馆里,朝使气氛火热起来,可管不上那么多的礼仪。

地面上有着食物的残渣,四处洒落的酒渍,不同语言的呼喝声,看似豪迈,实则混乱。

原本吵吵闹闹的会同馆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外面莫名其妙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现在馆内并非所有人都听得懂官话,赐宴朝使,而朝使的身份十分复杂,其中不仅有国王的臣子,还有各种想要来大明大发一笔的人。

当彼此本来乐呵着交谈的时候,突然有人安静了下来,那么整个周围的环境都会变得格外安静。

唯有馆外百姓的高呼声,似乎震得房顶抖动。

施二姐现在听着【大明万胜永昌】的呼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份上的变化,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热血上涌的感觉。

“施使,外面是在喊什么?”

苏刺麻就是那种听不懂官话的朝使,所以便询问施二姐。

闻言,施二姐给苏刺麻翻译了一下,苏刺麻顿时就头皮发麻。

以前的他或许无法理解,但现在的苏刺麻稍微也能理解一点点,这是大明的凝聚力。

从听说而来的华夏各种战争历史,君民一心的朝廷,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为什么会突然高喊,是有这方面的礼仪吗?”

咽了口唾沫,苏刺麻左右四顾,发现会同馆内的其他朝使并没有跟着喊,但心中不确定。

“某不知。”

施二姐摇头苦笑,虽然自己身上流着华夏的血,可离国太久,早就忘却了一些华夏习俗,更不要说是朝廷的各种繁文缛节。

和施二姐她们这桌差不多的是郑义那一桌,对于外面突然发出的声音,郑义等人都极为震撼。

黎朝本就是从大明手中独立出去的邦国,当初黎朝百姓揭竿而起,团结一心反抗,其所爆发的凝聚力,也是能打赢明军的因素之一。

可就算是如此,本质上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黎朝的权贵眼中,能打赢明军,那都是他们的功劳,只有这样的想法,在明军退兵之后,他们才会无缝衔接,迅速补上了空缺出来的剥削者位置。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以为赶走了大明,他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可到头来才发现,黎朝和大明并没有区别。

郑义向同桌的同僚解释着外面口号的意思,神情之中,却露出了明显的羡慕。

大明的百姓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思维凝聚着,而这样的凝聚力,让郑义在羡慕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用权贵的话语来说就是【民心可用】,只有能被他们利用的民心才算是真正的民心,可郑义通过观察,京城百姓的民心并非是单纯的被权贵所利用。

“某也不知。”

郑义面对同僚的询问,回答和施二姐一样。

说着,他们就看到了会同馆的官吏都站到了门口,目光所往的方向,便是皇城的方向。

紧接着,朝使们震惊看到那些人就在门口高喊【大明万胜永昌】。

亲疏之别就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门外之人与门内之人就是国人和外邦人,此时的一道门,直接就隔开了双方不同的身份。

本以为是有人在外面统一指挥什么的,可当看到会同馆的官吏也是如此,朝使们也就放下了这种猜想。

朝使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国家,更不知道什么是国家认同感。

通政司的高谷在报纸中每次宣传大明的各种改革措施,以及各类在京城奋斗上进的工人故事,再加上对于辽地开发宣传,无处不在宣传着同一个国家的概念。

因而,在外的百姓,可不仅是那些纯纯的中原人,还有着一些由外至京城定居的原土司、原领主以及其家眷和附属族群。

对于这方面,现在感触最深的,就要属施二姐了。

虽然她现在坐在位置上,但是她心中也想如那些官吏一样,站到门口,一起呐喊。

可是,施二姐也仅仅是那么想,实际上,内心之中的归属感还未和真正的明人一样强烈。

就算她之前说得再义正言辞也改变不了,旧港不仅是脱离大明数十年,而且在朱祁钰之前,并没有成体系的去灌输国家概念。

本就模糊的概念,施二姐自己的生活环境也没有悟出这类思想的土壤。

门外的骚动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恢复成平静。

会同馆也在外面平静后,又渐渐恢复了声音。

不过,大多数都是在自己的圈子中探讨着刚才门外的动静。

就如郑义他们这一桌,大明如今的模样,就算他们继承了华夏的儒学教育思想,也有些难以理解。

至于其他那些落后的邦国,比起关心外面的动静,还不如将心放在眼前的饭桌上。

几杯酒下肚,气氛又开始热络了起来。

京城百姓经过了刚才的齐声高喊,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十分高昂。

虽然午门的鳌山灯看不了了,京城的其他地方也有花灯棚,百姓们在酒足饭饱之后,纷纷走向街头。

夕阳西下,点灯人出现,被点燃的不仅仅是路灯,还有那些挂在棚子上的各种各样造型的花灯,犹如天上的星光,在街道上汇成一条灯带。

在这些灯带下方,是一个个或是抱着孩子,或是牵着妻子,脸上带着微醺,洋溢着笑容的百姓。

入夜的京城,与家人聚餐之后的小摊贩也抓紧时间出摊。

穿梭市井,人间烟火气再次回到了京城的街头巷尾,往日的喧嚣,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绚烂的灯火点亮了整座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