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圣上生母的风流韵事已经在各州县传开,故事女主并未言明是沈贵太妃,只说是京中一位贵妇,而故事男主则是点明了身份。
不过半个月时间,鄯州坊间皆在谈论:
“想不到啊,严超之父竟然有那样的奇遇,难怪严超从军后能够一路顺遂,原来是有京中贵妇庇佑。”
“这么说严超岂不是奸生子?他这样的人也配领军吗?”
“想来严超生母的身份不一般,否则严超也当不上轻骑都尉。”
“你们说那位贵妇到底是哪家贵人啊?”
“听说是姓沈,身份极其尊贵,我猜想应该是某位实权大臣的原配夫人吧。”
“有没有可能是哪位郡主?”
“你还真敢想,怎么不说是哪位公主?”
“不是都说是姓沈的贵妇吗?我又不是傻子,公主是帝女,她姓李。”
......
有关严超身世的传言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短时间内很快传遍陇右道。
寻常人根本不会往沈贵太妃身上想,但当年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听到传言时,内心只感到一片冰凉。
当年,严超之父扶棺进京,以那位将军亲兵的身份见过沈贵太妃,此事并非是绝密之事。
直到后来,当今圣上登上帝位,沈贵太妃对严超多有照拂,这也不是什么隐秘。
如今结合坊间传言,在仔细思量,有些事情似乎并非空穴来风,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那些知道内情的官员此刻也都在为难。
想着要阻止传言已然来不及,可若是放任继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倒是可以由官府出面压制,但又找不到适合的理由。
坊间传言只说是姓沈的贵妇,可没说那位贵妇是圣上的生母,这时候若是由官府出面强行压制,反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毕竟,区区严超可不值得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怎么想着背后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在传言越演越烈之时,汛期来临,最先出事的不是陇右道,而是淮南道。
鄯州,官邸。
得知消息的江景辰不由冷笑道:“我以为那三个老家伙暂时不会出手,没想到一出手就奔着绝杀,真是厉害啊!”
谁都知道,去年淮南道治水修堤之人是他,为此还杀了一大批贪官污吏。
可这才一年时间,淮南道又溃堤了,换作任何人都会想:“去年江景辰闹出那么大的阵仗,转过年,刚修的堤又溃了,他到底修了个什么?”
“这件事,怕是不好善了......”庄延昌面色十分凝重。
淮南道溃堤,淹了数万亩良田,无数房屋被大水冲垮,上千百姓死于洪流之下。
其罪之大,一人难担。
“我是真想不到,那三位竟然这么大手笔,以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为注......这一局,我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输了!”
不用想也知道,有胆子这么干的只有三省主官。
江景辰感慨之余,心中亦是有一些佩服,能坐到上那般高位者,皆非良善之辈,手段之狠辣,远非常人能及。
淮南道溃堤,这份罪过他不想背也得背。
庄延昌欲言又止。
他亦是没想到那三位会用这样的手段。
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到,为了对付江景辰,那三位会让淮南道溃堤。
也正是因此,加上那三位往日作风才不会受到怀疑。
“这件事要派人前去调查吗?”青玉满脸担忧。
江景辰摇了摇头。
去年是由他负责治水修堤,如今淮南道溃堤造成重大损失,他作为去年负责治水的官员难辞其咎。
调查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河堤已溃,百姓死,良田毁,必须要有人承担罪责。
他就是那个该承担罪责的人。
没有人会为他说情,就连百姓也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江景辰转头看向庄延昌,询问道:“先生,可有破局之法?”
庄延昌沉默良久,摇了摇头:“必死之局,无解。”
若只是溃堤倒还好,关键是死了上千百姓,毁了万亩良田,房屋倒塌无数。
如此罪过,即便是圣上想保也保不住。
江景辰自嘲一笑:“姜还是老的辣,我跟那三个老家伙比还是嫩了一些!”
三省主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让人万劫不复。
庄延昌轻叹道:“说来,他们与你是一样的人。”
江景辰想在汛期来临时挖开河堤,奈何陇右道水位低于淮南道,对手先他一步,且更加不计后果。
上千百姓,那便是上千户人家,背后牵扯到数万人。
良田上万亩,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
“如此结果,只为了坑杀你一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庄延昌想不明白。
江景辰冷笑道:“淮南道溃堤,朝廷必然要赈灾,经此一事后,国库必然削减,兴兵一事自然暂缓,不仅如此,还能将我坑杀,短期内让圣上无人可用。”
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
至于那些受灾百姓......倘若淮南道无水灾之祸,那么陇右道不久后便会有兵灾之祸。
说到底,无非就是“取舍”二字。
青玉眉头紧皱,恨声道:“公子,事已至此,咱们反了吧。”
庄延昌闻言,急忙开口劝阻:“此事尚有余地,若反必死无疑。”
青玉道:“此刻怕是问罪圣旨已在路上,朝堂百官定然不会有人替公子求情,再等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孤臣的弊端在此刻显露。
哪怕明知淮南道溃堤之事另有蹊跷,圣上也只能将这份罪过挂在江景辰的头上。
毕竟三省主官可不会任由圣上为其脱罪,文武百官也不会为其求情。
庄延昌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江景辰,缓缓开口说道:“若进京,九死一生,眼下也不是举事之机,老夫建议,先避一避吧。”
江南道有大船,可以逃往海外,又或者登上某座岛屿。
总之,在他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江景辰瞧了眼窗外的大雨,沉默良久,询问道:“先生觉得我是良善之人吗?”
庄延昌听出了话里有话,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要鱼死网破吧?”
江景辰摇了摇头:“鱼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网一定会先破。”
庄延昌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试探道:“你难道还想去挖开河堤?”
顿了顿,又道:“如今虽是汛期,大雨连下数日不停,但陇右道水位要比淮南道低了许多,远不到溃堤的程度,若是......”
江景辰知道庄延昌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接口道:“若是此时溃堤,必是人为。”
再下几天大雨,水位上涨,便有冲毁堤坝的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
更何况,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庄延昌正色道:“淮南道溃堤尚且还能有余地,若此时陇右道溃堤,必将引来无数目光,且不说你如何从中脱身,单说淮南道溃堤一事,你又如何脱得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