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核对完名单之后,江景辰并未着急举起屠刀,而是先将“疫症”这张牌打出,而后在坊间散布“官员不作为,而引发天怒”的传言。
封建王朝,但凡牵扯天怒的言论,所造成的影响之大,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传言扩散之后,江景辰随即打出第二张牌:白莲反贼。
当坊间百姓得知申州刺史、以及淮南道各地官员乃是白莲教反贼时,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将“天怒”事件串联到了一起。
一夜之间,街头巷尾都在高喊“将反贼祭天,以平天怒”的呼声。
衙门官邸。
江景辰浅抿一口热茶,缓缓开口道:“百姓不在乎事实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情绪的发泄,以及茶余饭后的资本......所以,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下首左右,大小官员恭敬站立,众人齐齐回应道:“下官聆听大人教诲。”
江景辰视线缓缓在众官吏身上扫过,淡淡道:“顺本官者正,逆本官者邪,自古邪不压正,各位,可是明白?”
场中各州官吏皆是混迹官场多半的老手,机敏之人当即应声道:“下官誓死追随大人。”
慢了半拍的官员赶忙附和道:“下官誓死追随大人。”
江景辰放下茶盏,含笑道:“你们都是本官精挑细选出来之人,与江南道关系匪浅,本官相信你们,千万莫要让本官失望。”
众官吏齐齐回应:“下官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外放官员晋升极难,如陶宏广那般,入仕十余年,也只不过是区区阪仓县县令。
更有甚者,到死也跨不过七品这道坎。
只一夜之间,江景辰便让场中大多数官员的品级提升一品。
少数几个别驾提升一级,直接升任刺史。
这便是黜陟使。
这便是权利。
江景辰沉浸在权利所带来的快感当中,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各位皆是大才,眼下首要事务便是处理好那些入了白莲教的反贼。本官给诸位一天时间去收集证据,可够?”
那些反贼昨日还都是场中官吏的上官,只不过一夜时间,便成了即将被处死的阶下囚。
不是那些人真的该死,而是有人要那些人死。
只有那些人都去死,场中众人才能够有机会上位。
场中官吏心中十分清楚,所谓收集证据,那便是要无中生有。
都是官,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众人相视一眼,回答道:“回禀大人,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民不与官斗,能斗得了官的只有更大的官。
游刺史甘心认罪,在面对死一个还是死满门的选择之下,其余官吏想不认罪也不行。
一切事务都按照事前计划那般顺利进行,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圣上派来的袁继宗。
说是听候差遣,实则乃是圣上耳目。
江景辰需要避免袁继宗与那些“反贼”的接触,于是便借着“疫症”之由,将袁继宗与其属下禁卫军派往各地收购药材。
医学院的医者井然有序的进行着防疫工作,顺道一次次的歌颂江景辰的功绩,随着医者们的脚步遍布淮南道,江景辰的名声开始为人传颂。
在斩杀了加入白莲教的数十名官吏之后,名声即刻达到了巅峰。
坊间流传最为“神奇”之事,便是在斩杀那些官员之后,“疫症”便逐渐消散。
人人皆言:江大人乃是奉天行事,为民造福的好官。
江景辰得知后,立刻出面做出回应,直言道:“圣上便是臣民之天,为臣者秉承圣意,民之所向,大周江山万万年。”
此话很快便在坊间流传开来,远在京城的官员得知后,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念头只有三个字:马屁精。
圣上得知后龙颜大悦,更是在次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夸赞道:“江景辰此子,大周之磐石,朕之贤臣。”
磐石,何意?
散朝之后,官员思考之余,私下议论最多之事便是:“不道圣上万万岁,只道大周万万年,江景辰此子媚上的本事可见一斑。”
至此,朝上文武百官再没有敢小看江景辰之人。
京城,朱府。
屏退左右之后,朱全章喊来杨士钰,询问道:“对于江景辰在淮南道所做之事,你有何看法?”
身为相爷最为信任的幕僚,杨士钰深知相爷的脾性,稍作沉吟之后回答道:“从淮南道传回的消息来看,那些被江景辰处死的官员,全是投入相爷门庭之人,单从这一点出发,可见此子似要与相爷为敌。”
朱全章不以为意,转动着手中的手串,淡淡开口道:“那些都是白莲教反贼,怎会与老夫有所牵连?”
杨士钰瞬间反应过来,躬身一礼,回应道:“士钰失言,还望相爷勿怪。”
朱全章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堂中一角,那里摆放着的正是几日前纯王派人送来的礼物。
杨士钰久不见回应,犹豫了一会,出声道:“算算日子,江景辰在淮南道待了快三个月,估摸着也快要回京了。”
朱全章眸光微凝,开口道:“大周磐石啊!能得圣上如此评价.....彦钧若是泉下有知,可是会觉得欣慰?”
杨士钰坦言道:“想来是不会。”
朱全章微微一笑,询问道:“为何?”
杨士钰恭声回应道:“世袭罔替侯爵被夺,满门流放,明眼人都知道是拜江景辰所赐,有此逆子,家门不幸。”
朱全章追问道:“在你看来,圣上可是眼明心亮之人?”
杨士钰微愣,稍稍措辞之后回答道:“圣上英明,此事自是瞒不过。”
朱全章淡淡道:“即便如此,圣上还是封了江景辰为忠义伯,你可知为何?”
杨士钰略微思考,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要灭威远侯府的人是圣上。”
世袭罔替侯爵,此等荣誉,若非圣上之意,任凭江景辰手段过人,也决计无法夺去其位。
杨士钰耐不住心中好奇,询问道:“圣上,为何要灭威远侯府?
朱全章轻叹道:“只因彦钧说了不该说的话,提了不该提的事,所以......他若消失,圣上会不开心。”
杨士钰没有过多追问,对于他来说,江彦钧说了什么话、提了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不开心了。
江彦钧是让圣上不开心之人,那便没有在京城待下去的理由。
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便是满门遭殃。
杨士钰收敛心思,询问道:“江景辰已然站到了对立面,是否要提前做些应对?”
“圣上要用之人,谁敢去触霉头?”
朱全章顿了顿,紧跟着说道:“先前错估了圣上的态度,眼下江景辰势头正盛,可谓是如日中天,但再盛的日头也会有落山的时候,且等着吧,暂不着急出手。”
杨士钰暗自在心中默默点头,紧跟着道:“纯王那边又派人传了信来,说是要请相爷您帮衬一二。”
朱全章眉间微蹙,询问道:“所为何事?”
杨士钰回应道:“是为纯王妃一事。”
这才封王,便又等不及要寻妃,其意图可谓是十分明显。
朱全章颇显意外,开口道:“如此之举,倒也符合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是看上哪家女儿了?”
杨士钰回答道:“赵太傅家的孙女,赵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