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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谧的森林中,洛青将自己的过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可可。

这段充斥着悲伤与无可奈何的过往,让萝莉的心久久都得不到平静。

不过,洛可可其实也明白,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绝世强者,都必然会遭遇惨痛的经历。

这是由人类这个种族的特性决定的。

人是被【情感】和【欲望】所驱使的生物,情感会带来动力,欲望则带来目标。

而由痛苦经历所带来的不甘情感,往往会极大推动人的行动能力和悟性,让人更容易收获自己的【理想】。

洛青是如此,天目雅孝也是这样,就连前世天赋异禀的洛可可...也一样。

惨痛是一块试金石,亦是踏入最强者境界的门槛。

所以,洛可可理解自家叔叔的经历。

但有一点,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阿青叔叔...”

萝莉望着面前窜动的火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您就不愿意和爷爷解释一下呢...”

“哪怕只是把原本的事实复述出来也行...虽然的确没有证据证明病毒的存在,但您毕竟是他的孩子,只要解释的话,他总会选择相信吧...”

“爷爷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呀...你们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呢...?”

“不。”

洛青摇了摇头,打断了洛可可的话。

他的目光投向天穹。

此刻,残月已隐入乌云,黎明不久将至,但这日出前的最后一段夜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暗,不透过任何明亮的光线。

“小洛,你不明白。”

洛青喃喃自语道:“或许是这十年的和平时光,让你爷爷的性格和手段变得稍微柔软了一些,但他那和我同样倔强的本性,却从未改变。”

“他无私地爱着所有他想要保护的人,这是他毕生遵守的理想,而面对想要违背他理想的人,他也绝不会纵容分毫,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会例外。”

“所以,他会用最坚决的手段和最硬的心,去对待与他理想相悖的人,而那时...亲手毁掉了七星城的我,已不可能得到他任何的原谅和纵容。”

“更何况...”

说到这,洛青稍微顿了顿,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剑,平静地说道:“我与他,终究是走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我们的理想是完全无法相容的,若他存在,我永远也走不了属于我的【道】。而同时,如果我继续在这条【道】上前行,他毕生的追求,也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打击。”

“这意味着,终有那么一天,我与他会产生决裂...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将话挑明,把事情做的果断一点,也省去了不必要的烦恼。”

“正因如此...我和你爷爷,永远都无法在理想之途,达成和解。”

听到这番有些“玄乎”的话语,洛可可愣了愣,而后,便也明白了二人矛盾的根源。

说到底,这两父子还是在理想和目标上出现了分歧,而且,是那种近乎于“不共戴天”的分歧。

本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父与子之间存在理想的冲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绝大多数的家庭中,可能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需要考虑柴米油盐,思想会现实一些,而孩子则依旧对世界抱有希望,想法也更加理想...

这种无关是非对错的冲突,有时也会显得有些水火不容,但这毕竟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事,两父子之间,也往往只需交流一下,一起吃上一顿饭,或许就能解决问题。

再退一步讲,就算二人到最后都没有和解,他们也顶多只是有些不太对付而已,起不到太大的冲突,也造成不了多么大的影响...

可问题在于,洛青与老爷子,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父子啊。

他们很强,都拥有极其恐怖的力量...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改变这个世界。

而他们又“不够”强,还没有强到...可以说服对方,让对方真心实意地接受自己理想的程度。

这就是二人矛盾的根源。

明白了这一点的洛可可,只觉得有些头痛。

以前,她还幻想过,希望能化解自己叔叔和爷爷之间的矛盾...

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也只能成为一个幻想了。

“唉...”

女孩轻叹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再纠结这些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了,便换了个话题。

“话说,阿青叔叔...”

洛可可低着小脑袋,默默地拨弄着身下的泥土,轻声问道:“您...在那座监狱中,究竟是怎么度过十年光阴的呀...”

“那样的生活...对于您来说...应该...很难度过吧?”

见洛可可关心自己的过去,洛青愣了愣,而后,便微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痛苦,物质层面上的痛苦,自然是有的。”

“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进入那所监狱里的前三年,我熬过了多少痛苦。”

“我曾因为天寒,而倒在冰冷的监狱地板中,昏迷了十六天,在半梦半醒之间,掐死了一只老鼠,用它温热的血勉强吊住了命。”

“我也曾与邪修和妖魔厮杀,身负千百创,险些丢掉性命。”

“我还体会过数十上百天断水断食的绝望,那种感觉,我的躯体这辈子或许都不想再经历一回。”

洛青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平静地讲述着那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遭遇。

“但老实说,身体上的痛苦,我都不在乎。”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像现在的月一样...自行封闭了起来,感知不到太多的情感,自然也不会产生悲哀与绝望的心情。”

“我只是在一心寻求自己的终焉而已...”

说着,洛青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黑剑。

“我在如同迷宫的墨邙山招待所中,在一个连光线都会被吞噬的地方,一声不吭的走着,寻找着自己一生的意义。”

“一天...两天...一个月...不知走了多久的岁月,也不知走了多少远的距离。”

“最后,我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它像一张网,将我的灵魂与肉体包裹了起来...除了死寂的气息,我什么都察觉不到,感觉不了,仿佛一切...都是虚无。”

“这地方很好,很适合作为我的终焉之地。”

“我决定,在那里,接受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