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来是?”
曲德丰心念一动,沉声问。
为了他儿子的事,皮茂山可给曲德丰摆了好长时间脸子了。
他今天能主动来找他,已经算是稀奇了。
没想到,竟然一开口就谈时金城和皮波。
真是稀奇到了极致。
不过,这也能理解。
毕竟,街道办已经把材料递给了区里。
也让旧厂街的人知道了自己的难处。
前进厂的人要是再恨街道办的人,可就有些不讲理了。
“噢,我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皮茂山定了定神说。
“坐,有事坐下来说。”
曲德丰赶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给皮茂山倒水。
皮茂山是前进厂的工会主席。
他来商量的事,肯定跟前进厂有关。
曲德丰必须重视起来。
“你们不是在搞那个清洁计划嘛。”
“我看跟在海干部身后的都是原先拆迁队那些人。”
“这个影响恐怕不好吧……”
皮茂山接过曲德丰递过来的水杯,皱着眉说。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原先确实做了错事。”
“可人家现在想做好人了。”
“让大伙监督着他们,看着他们重新做人,正合适。”
曲德丰说,坐在了皮茂山对面。
“行吧,这咱也管不着。”
皮茂山摇了摇头,看了曲德丰一眼。
“我们前进厂那片也得搞清洁吧?”
“当然了,前进厂也是旧厂街的一部分。”
曲德丰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有些疑惑。
“你看这样行不行,别让拆迁队的那些人来了。”
“我们自己的卫生自己打扫。”
“这样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皮茂山说。
“会有冲突吗?这个活动可是咱们街道办搞的啊。”
曲德丰蹙着眉问。
“哎呀,这还不好说,总之,别让拆迁队的人进厂就对了。”
皮茂山说,眼神有些躲闪。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卫生就让前进厂的人搞了。”
“对于卫生质量的检查,交给街道办怎么样?”
曲德丰提议说。
“这还要检查啊,我们保证打扫干净不就完了。”
皮茂山赶紧说,看起来非常紧张。
“那怎么行啊,这是街道办拟定的统一方案。”
“都得检查,都得符合卫生标准。”
曲德丰说。
皮茂山的表情越古怪,他越要较这个真。
“那行吧,我回去跟大伙商量一下,再答复你吧。”
皮茂山拍了拍腿,就要站起来。
“别着急走啊,再坐会儿。”
曲德丰叫住了皮茂山。
笑着说:“咱们前进厂不会有什么猫腻吧,就这么怕人看?”
“有什么不敢给人看的,我只是担心两帮人起冲突。”
皮茂山赶忙说,本来要走的,硬是坐了下来。
“您这担心算是合情合理,我挺理解的。”
曲德丰说。
“哎,皮老,我能跟您打听点事情吗?”
“你说。”
皮茂山答应的很爽快,表情却有些复杂。
“陈晶这个人您熟悉吧?”
曲德丰望着皮茂山问。
“不就是远图集团的梁梅梁总嘛,我们当然熟悉了。”
“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皮茂山说。
“对,就是梁总,我想问的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晶怎么就变成梁梅了?”
曲德丰眯着眼睛问。
他并非突发奇想,拉着皮茂山打听过去的事情。
他真的对梁梅这个人很好奇。
另外,前进厂的人为何对梁梅那么信任,也是他不理解的。
“这,这还不是因为老厂长出了事,她妈改嫁了。”
皮茂山轻描淡写地说。
“那我怎么听说,陈晶好多年都不愿意跟她继父姓。”
“这中间可不简单吧。”
曲德丰意味深长地说。
“行了,我知道你想问啥了,反正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皮茂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讲了起来。
原来陈铁作为前进厂第四任厂长,并不是闹着要给工人们分股权那么简单。
他还想把老旧的拖拉机修理厂,改革成汽车制造公司。
“你想啊,修拖拉机才能挣几个钱。”
“要是能造车,那咱可就发大财了!”
“工人们一听老厂长有这个打算,都跟饿狼见了肉一样。”
“根本就不用人招呼,呼啦啦全部抢着往上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前进厂的造车计划秘密推进着。
工人们大多利用业余时间,悄悄地跟在陈铁屁股后面折腾。
“哎……说起来这都是命。”
“也不知道怎么的,消息就走漏了出去。”
“上头很快安排人进驻前进厂,想查这事。”
“毕竟这事涉及国有资产转移。”
“工友们当然不愿意说实话了。”
“可是,偏不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人……”
“死了什么人?”
曲德丰忍不住问。
“当然是偷偷造车的人了。”
“那俩人一死啊,造车的事彻底就瞒不住了。”
“就这么的,老厂长以侵占国有资产的罪名,被抓了起来。”
“陈晶的母亲,就是在这段时间改嫁的?”
曲德丰问。
“对呀,老厂长这可是大罪,很可能要把牢底坐穿的。”
“不改嫁,她们娘俩怎么活啊……”
“就改嫁这事来说,厂里的人还是挺理解她们的。”
“只不过,哎……”
说到这里,皮茂山又是一声叹息。
“只不过什么,这中间还有要别的事?”
曲德丰问。
“是,不过,只是一些没影的事,都是瞎传的。”
皮茂山摇着头说。
“既然话匣子打开了,瞎传的咱也听听。”
曲德丰说,端起皮茂山的水杯,给他换了一杯热的。
“行吧,我跟你说说,你可别瞎猜想。”
“放心,我有自己的判断。”
“大概有这么两种说法吧。”
皮茂山整理了一下头绪,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第一种说的人最多,他们说,那两条人命是有些眼红的人故意弄出来的,就是想让老厂长栽这一跟头。”
“第二种说法,可就离奇的多了,反正我是不信。”
“他们说陈晶她妈,很早就跟她后来那爸有一腿了。”
“还说厂里之所以闹出人命,全是她后来那爸搞的鬼。”
“为的就是她妈能狠下心,离那个婚……”
如果皮茂山说的都是真的。
曲德丰大概能理解陈晶,也就是梁梅,为什么在母亲改嫁后,好长一段日子里都不愿意跟继父一个姓了。
“陈晶那丫头可倔了。”
“就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一直跟她后来那爸不对付。”
“何必呢,已经成了人家的闺女了,不认命还等啥……”
皮茂山自己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