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相信?”
曲德丰故意问。
“倒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不理解。”
吴海山如实说。
“有什么不理解的,你不是想调查云岭大桥垮塌的真相吗?那我问你,所有矛盾的焦点在哪里?”
曲德丰盯着吴海山的眼睛问。
听到这话,吴海山明显愣了愣。
片刻后,他边想边说:“高菲菲、常兴是金城集团的人,金城集团负责旧厂街整体改造,皮波等人受高菲菲指使,他们本身就是旧厂街前进厂的人,还有您的秘书林思源,他也是在您和金城集团就旧厂街整体改造事宜交涉时,才干了违法的事……”
“至于蔡主任,她是把您托她保管的云海大桥的施工资料弄丢了,才走上了绝路,当然了,这事并不只有这一种可能,总之,蔡主任是因为云海大桥垮塌才出事的。”
“她是旧厂街街道办主任。”
“还有牵涉其中的副市长,您,您为了解决前进厂的问题,基本上把一多半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旧厂街的改造上……”
“这么看来,矛盾的焦点确实在旧厂街,要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真的得在旧厂街深挖。”
话到这里,吴海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离。
“海山,你觉得现在的临海好吗?”
曲德丰盯着吴海山看了两眼,沉声问。
吴海山嘴角浮起笑,却没说话。
曲德丰说:“把云海大桥垮塌的真相调查出来,给临海人一个交代,并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那您……”
吴海山隐隐想到了什么,不自觉望着曲德丰瞪大了眼睛。
“我想以旧厂街,以云岭新区为翘板,改变临海的现状。”
曲德丰表情凝重地说。
“要想干成这件事可不容易,弄不好还会……”
“还会粉身碎骨吗?没事,我不怕,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把临海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多在这里待一天,都是一种煎熬。”
“是啊……”
吴海山喃喃自语,过了半天,他忽然望着曲德丰说:“如果在这里待着煎熬,您其实可以调离临海啊,毕竟你们曲家……”
“海山,如果是你,你会离开临海吗?”
曲德丰望着吴海山的眼睛问。
“不会,我不会后退半步,况且我还是临海人。”
吴海山很认真地说。
听到这话,曲德丰笑了:“知道我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很欣赏你吗?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这样的人好吗?”
吴海山也笑了,笑容中更多的是苦涩。
就因为他这种性格,这些年遭遇了多少冷眼,挨了多少训。
徒弟们一个个都升上去了,他还在刑警队出外勤。
这难道跟他不懂得妥协,认死理的性格没有关系吗?
“海山,来旧厂街帮帮我,怎么样?”
曲德丰真诚地询问,没有任何逼迫的意思。
“帮,怎么帮?”
吴海山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让你去接邢峰的班,把旧厂街的治安搞起来,把隐藏在这片废墟中的真相挖出来!”
曲德丰激动地说。
“当然了,如果我曲德丰折了,你吴海山也就折了。”
曲德丰又说,这些是他的顾虑,也是吴海山必须面对的。
思索了片刻,吴海山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折了就折了,大不了脱了这身警服……”
“也许不止是这身警服。”
曲德丰打断了吴海山,望着他说:“海山,蔡惠的死你也看到了,有些人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为了维持现状,是不择手段的,你要是选择跟着我,对抗他们,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你也得替他们考虑考虑。”
不等吴海山答话,曲德丰在他手上了拍了拍。
“曲副市长,您,您……”
吴海山突然站了起来,他似乎想高声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小王和旧厂街派出所的片警。
“您放心,家里人是绝对不会拖我后腿的。”
吴海山说,重新坐了下来。
他说这句话,无疑是接受了曲德丰的邀请。
“不,我想表达的是,你要保护好他们。”
“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
吴海山郑重地说,看着曲德丰不说话了。
曲德丰眼眶微微泛红,吴海山的大无畏精神显然打动了他。
“既然你愿意和我一起跳入漩涡中央,那这口箱子我就交给你了,你先替我保护好它,过段时间我们一定会用到它的。”
曲德丰说,把靠在桌边的黑色手提箱,交到了吴海山手里。
就在昨天,蔡惠为了箱子里的资料死了。
死因至今不清不楚。
现在曲德丰又把箱子交到了吴海山手里。
两人的心情自然格外复杂。
“你放心,人在,箱子就在。”
吴海山郑重承诺,把箱子放在了自己脚边。
“行,那咱们从现在开始不谈公事了,全身心的吃鱼。”
曲德丰说,脸上又有了笑容。
“吃鱼,吃鱼!”
吴海山跟着说,也笑了起来。
在恒昌记吃完鱼,吴海山继续调查蔡惠的死因。
曲德丰则返回了临海市。
他要再见一见林国栋。
对这个新任的临海一把手,做最后的考察和试探。
毕竟就在昨晚,孟宏达还很肯定地说替代了金城集团的远图集团是林思源的资源。
如果林思源也打算走以往的老路。
曲德丰要对抗的人里面,会不得不多出他一个。
“林市长在办公室,您来吧。”
林国栋的秘书田松林在电话里说。
确定林国栋在办公室,曲德丰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哎吆,德丰同志,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国栋看了曲德丰一眼,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签字笔。
“是不是调查有进展了?”
林国栋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
还像上次那样,亲自给曲德丰泡了杯茶,坐在了对面。
“算是吧。”
曲德丰淡淡地说,目光落在了林国栋脸上。
“国栋同志,我们两个能敞开心扉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了,我林国栋什么时候对革命同志不敞开心扉了?想聊什么,你尽管说。”
“您对远图集团怎么看?”
听到这个问题,林国栋的眼神稍稍发生了些变化。
不等他回答,曲德丰又问:“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市政府把云岭新区的建设完全交给远图集团,他们会成为第二个金城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