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爸,世上哪里有老子和儿子谈事情,还提条件的?”
曲德丰故意这么说。
事实上,实际情况也是这样。
这么些年了,即使曲德丰和老爷子谈再难的事。
也没见老爷子提什么条件的。
“没办法,老了,糊涂了。”
老爷子笑了笑,扬起眉毛问:“怎么,怕我讹你?”
“那倒不至于,您说吧。”
曲德丰不再打岔,收起了笑容。
“条件很简单,每个月至少来我这里三次……”
“爸,您,您!”
“急什么,你让我把话说完。”
老爷子看了曲德丰一眼,继续说:“我并不是想干涉你的工作,只是希望你能定期来我这里几趟,别的什么也不用干,就待在那间偏房里,听听我们的聊天内容,怎么,这都做不到吗?”
听到只是这么一个条件,曲德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想了想问:“书房和偏房之间这堵墙,您是不是让人改动过?以前书房隔音效果很好,现在,都能让您用来培养儿子了。”
“什么事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改动一下,不好吗?”
老爷子反问。
“挺好,如果不忙,我就过来。”
曲德丰淡淡地说。
老爷子却急了。
“这是我的条件,每个月不少于三次,能做到吗?”
“能,肯定能。”
曲德丰赶紧表态。
“行了,我还有事,你把沙琪玛和黄芪水带走,吃完喝完再走,知道让你留在望江过夜,根本就不可能,我也不勉强了。”
老头子摆摆手,三两口把曲德丰递给他的第二个沙琪玛吃了个干净,擦了擦嘴和手,喝了一口水。
“噢,对了,你跟罗琼处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领回家里吃饭啊?”就在曲德丰站起身,打算离开时,老头子忽然问。
“还行吧,就那样。”
曲德丰含糊不清地说,根本就没接带罗琼回家吃饭的茬。
“别把谈恋爱不当一回事,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立业?”
“知道了,您忙吧,忙完早点休息。”
曲德丰说,逃跑似的溜出了书房。
上午的时候,林国栋站在医院的花圃边上,对着云岭的群众一嚷嚷,曲德丰就知道自己要去旧厂街的事情瞒不住了。
不过,即使如此,按照曲德丰的判断,消息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至少需要一两天时间。
谁知道他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如果事事如此的话,世上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老爷子呢?
“我和罗琼处的怎么样,别问我,应该问老爷子你啊……”
曲德丰小声嘀咕,把沙琪玛和黄芪水往书房外的茶几上一放,作势就要往出走。
“小丰,把东西带进偏房,咱爷俩聊几句。”
韩山站在偏房门口,冲着曲德丰招了招手。
韩山基本上就没什么话。
他能破天荒地找人聊天,曲德丰当然不能拒绝了。
“出了事后,你就没再见过小林吗?”
韩山真是没有多余的话。
曲德丰屁股刚坐稳,他自己刚把门关上就发问了。
“见过一回,是曹书记劝我去的。”
小林自然指的是林思源。
在看守所见人,这种事根本瞒不过韩山。
曲德丰只好如实回答。
不过,他却把林思源求曹建民带话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曹书记,临海纪委的曹建民?”
韩山想了想问。
“是,是建民书记。”
“他怎么也掺和进这事里了……”
韩山嘀咕了一句,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该吃吃,该喝喝,不影响谈话。”
“噢。”曲德丰点点头,被迫吃喝了起来。
原来韩山找他谈话,也有监督他吃喝的意思。
“小林这人不坏。”
韩山说。
“我没觉得他有多坏,他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曲德丰故意这么说,想从韩山这里套点话。
当然了,能套出话的可行性微乎其微。
如果曲家老爷子的谈话风格是云山雾罩,点到为止。
那么韩山的风格就是守口如瓶,密不透风。
说白了,两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你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别管他有什么打算。”
韩山看了曲德丰一眼说。
这时候曲德丰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放下沙琪玛,一把抓住了韩山的衣袖。
“韩叔,林思源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
话到这里,曲德丰巴巴地望着韩山。
希望他能解开心中的疑惑。
无论是毫无预兆的联合金城集团的常兴构陷曲德丰,
还是在纪委调查的过程中,突然主动顶雷,
林思源的行为都透着一股诡异。
可以说,他行事毫无逻辑,也可以说他布局深远。
总之,曲德丰有些看不透,但是却隐隐有所怀疑。
“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头子在背后布局,那就说得通了。”
好多时候,曲德丰都会忍不住这么想。
毕竟,从上学开始,老头子至少栽培了曲德丰三十年。
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曲德丰栽倒在五十根金条上的。
但是,这也只能解释得通林思源突然顶雷的事。
至于林思源为什么会联合外人,构陷曲德丰。
截至目前,曲德丰实在想不明白。
如果林思源把答案和苦衷都藏在那本《老残游记》里。
兴许要等到曲德丰解开《老残游记》的秘密,才有答案。
“没有人想害你。”
韩山望了望把书房和偏房隔开的那堵墙,很认真地说。
“明白。”
曲德丰点点头,一边吃沙琪玛,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既然您说小林是好人,那他出来后,怎么安排?”
对林思源的安排,表明的是曲家对他的态度。
正所谓功臣有功臣的厚待,叛徒有叛徒的处置。
曲德丰是想从对林思源的安排里,看出曲家对他的评判。
再由功过评判,倒推林思源的贡献和背叛。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韩山说,意味深长地看了曲德丰一眼:“你如果想帮曲家处理这些事情,我可以跟你爸建议一下,我相信他……”
“别,千万别,韩叔,我自己身上的火还扑不利索呢,还敢再揽别的事,请看在我往常孝敬您的份儿上,高抬贵手,行行好。”
曲德丰连连摆手。
曲家的事,他可不想掺和。
“你小子,给我记住咯,韩叔永远是你韩叔,千万别想从我身上打开缺口,明白吗?”韩山指了指曲德丰说。
就在这时,曲德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罗琼发来的一条信息。
曲德丰只看了一眼,就有些麻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