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没有吼她,没有骂她。
除了最开始刺了她一句,到最后连句重话都没有讲。
可她还是好难过。
爸爸对她,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
因为唐叔吗?
霍姝相信不仅仅是。
八卦,他应该也听说了。
虽然那是谣传,但却揭露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在云市和靳宸在一起。
所以,爸爸大概是想到了,她没有按时回来,萧姨替她跟家里说的话,都是假话了。
那并非她所愿,但确实是她做的。
她无从辩解。宸抱抱的事,根本没办法说。
“四哥。”
霍钦暗中观察,在书房外偷偷听动静。
看到霍姝灰心丧气走出来,他走上前,一副心疼妹妹的表情。
他让妹妹靠在自己肩膀上。
虽然他肩膀没什么肌肉,并不结实,但关键时刻还是努力想给她依靠。
“爸只是在气头上,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霍姝闷闷的答应。
抬起头,对着四哥扯了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
“四哥我累了,我要回房间睡一会儿。”
“去吧去吧,但是不要回房间躲到被子里偷偷地哭,想哭的话发消息给我,四哥守着你给你擦眼泪。”
这有什么用呀?
霍姝被说的又心酸又怪好笑的。
再说她又不像他,泪腺那么发达。
那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好吧。
“小五,小五——”
霍姝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几点。窗子外面天是黑的,她被人给推醒。
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床边,她花容失色。
“啊,三哥?”险些惊叫出声,但想起自己在霍宅。安保那么好,不会有歹徒。
仔细一辨认,发现是三哥。而且她三哥没有站着,是在蹲着。
但因为块头太大了,蹲着也是那么魁梧的一道人影。
“怎么了三哥?你睡不着觉,来找我聊天吗?”
她揉了揉眼睛,强打着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霍朗捧起一个植物保温箱。
那箱子给她拿的话,她两只手绝对握不住,但对她三哥就还好。
“小五你看!”
霍姝努力瞪大眼睛看,可是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也许台灯不够亮?
于是霍姝用遥控器把房间顶灯给打开。
倒是看清保温箱里的植物形状了,颜色却仍是乌漆嘛黑。
“冠世墨玉?”
冠世墨玉是牡丹的一个品种,红到发紫,因此看着会有点发黑。
跟眼前这株,像也不像。
她调动自己与三哥相比那过分贫瘠的花草知识。
“小五最聪明了!”霍朗夸道:“虽然并不是。”
霍姝:“……”
三哥,不用强夸,真的。
“这是我苦心培育的花种,比冠世墨玉颜色更深,油亮油亮的。你觉得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但没必要大晚上请她赏一朵黑色的花吧。
“三哥啊。”霍姝扶额,苦笑道:“嗯,好看。而且寓意很好,咱们华国人都喜欢牡丹,如果能推广,一定很抢手。”
自然界不存在纯黑色的花,最多就是深紫。
牡丹被称为花中之王,颜色这么纯的黑牡丹,观赏价值非常高。
这么一想,又觉得三哥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倒也没什么了。
昙花一现弥足珍贵,这玩意儿比昙花更珍贵。
“推广不了,仅此一株,给你看看就好。花谢了,就连我也再难制造出来了。”
霍朗在她床边盘腿一坐,捧着装花的保温箱,像一些怪奇版本的小王子与玫瑰。
“世上没有黑色的花,哥哥造出一朵来给你,现在你能找对自己的花朵了,你就不会跟靳家那小子永生永世关在一起了。”
霍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三哥这是在说密室逃脱节目,“血色蔷薇”那一期她跟靳宸的大结局,两人饰演的角色,被永远留在古堡里。
“三哥,你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你拆散了我跟靳宸吗?”
霍朗点了点头。
“纯黑色的花,世上只有这一朵,只给你,不给他!”
霍朗凶巴巴。
这算哪门子棒打鸳鸯的手段?
霍姝乐得在床上打滚儿。
“三哥,你怎么那么可爱。”
你才可爱。
我的妹妹最可爱。
所以,苦思冥想,怎么都不忍心真的让她和她喜欢的人分开。
就用这种方式,小小的作弄他们一下吧。
拆不散真人,浅拆一下荧幕cp。
其实,霍朗和霍钦一样,是怕妹妹被老爸怼了,偷偷摸摸一个人难过。
这会儿看到她笑了,也就放心了。
郁曼凝睁开双眼,看到自家老东西在床边坐着。
不住唉声叹气,还抬起袖子抹了两次眼泪。
过了会儿,霍赢躺下了,郁曼凝缩到他怀里。
“还生小五的气呐?”
霍董事长不吭声。
良久,他委屈的道:“女儿从小长到大,我第一次感受到,她一点也不拿我当回事儿。女大不中留,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天,霍姝临走,跟家里人一个个告别。
她把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霍侃。
霍侃打开,发现是把扇子,摊开来,眼熟的不能再眼熟。
小妹把他的扇子捡回来,给修好了。
霍侃很感动。
把霍姝拉到一边,小声问她:“靳宸是不是有什么病,你没告诉我们?”
他道:“这句不是咒他,我认真问的。”
“二哥怎么会……”霍姝十分惊讶。
但正因为是二哥问的,又好像不需要特别惊讶。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手中扇面,那洋洋洒洒还用金粉妆点的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这扇子配她二哥,真绝了!
“二哥,你不要跟别人讲好不好?”
霍侃是因为看到两个人在医院被拍,按图索骥。
霍姝他知道,健康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靳宸……
他就不知道了。
用手段一打听,看的是脑科。
打从恋综时期,他就把靳宸查的底儿掉。
靳宸唯一保持多年的好友,就是名精神科专家。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那又怎么样,朋友刚好做这一行而已。
但偏偏他不信巧合这回事。
他只相信万物皆有规律,一切都有其原因。
点与点,便穿成了线。
“我可以不跟别人讲,但是,他怎么回事,你要跟我说。”
霍姝脸色微微发白:“回头再跟你说好不好,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侃盯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捏着扇子,妥协了。
“罢了。二哥不逼你。”
他道:“但是,小五,你记着,二哥不相信感情,所以这辈子不娶妻,不生子,无论攒下多少,都是你的。所以你在外面尽管把腰杆挺直,靳宸是靳家的,那又如何?咱不怕他!你就算败光了自己的小金山,还有二哥这座,我的就是你的。二哥拼了一切也会撑足你的底气。”
他不知道靳宸什么情况,他只知道一定不能让小妹受委屈。
“二哥你别这么说,你肯定会遇到二嫂的,我等着给你跟我二嫂的孩子取名。”
霍姝抱了抱二哥。
霍侃那不以为意的表情,分明仍旧是不对自己的感情抱任何希望。
“爸爸真的不来送我吗?”
“他……”郁曼凝道:“算了,下次吧。过段时间,他想你了,他就把所有气都忘了,屁颠屁颠找你去了。”
“霍涵你快点儿,再晚点儿小五都出家门了!”
“我哪知道儿子会在我身上又尿了啊,不能让我顶着一身尿骚送小五走吧!”
哈哈,大哥和大嫂现如今怀里有了小捣蛋鬼,做什么都被绊着。
“不急的。”霍姝赶忙招呼两人。
“小凌,跟姑姑说再见,姑姑要去拍戏啦。”吕妍道。
小霍凌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说,哪里会跟人再见。
软软的趴在母亲怀里,倒是冲着姑姑笑了。
霍姝看了眼时间,倒还充足,于是把小侄子抱进怀里,哄了哄。
趁这时,郁曼凝默默去到书房。
见老头子在写毛笔字。
“你想好了,真不来送送女儿?”
霍赢写到“所以兴怀,其致一也”,笔悬停在空中,坠下了一滴墨。
洇开一大滩,模糊了笔锋。
他“嘶”的一声,吹胡子面露不满。
郁曼凝见状:“行行行,不来就不来,不来拉倒。”
反正你过两天肯定后悔!
郁曼凝退了出去。
霍赢把毛笔往架笔上一搁,擦了擦手。
半天,他站到窗前,负手而立,看通往大门的路。
不用过两天,其实现在就很后悔了。
当爹的,和女儿计较什么呢?真要计较,那能计较的过来?
他家姑娘小时候薅过他多少次头发和胡子,往他西服上尿尿……
对了,有次他忘记了自己说要亲自到幼儿园接她,让她成了班里最后被留下的小孩。
小奶团子被保育员老师牵着手,眼圈通红对他说:“不喜欢爸爸了!爸爸言而无信!”
所以啊,他也有答应她,但没做到的时候,对吧?
霍董事长在妻女身上,尤其擅长自己劝服自己。
长长的叹了口气:“唉。”
这时,听到身后有声音。
他道:“小五走的时候,有没有说怪我的话?”
霍赢以为回来的是郁曼凝。
却被软软的牵住了手。
是霍姝的声音:“我怎么会怪爸爸。爸爸不来送我,我又怎么舍得走。”
霍赢转头一脸诧异的盯着霍姝。
“您以为我走了,其实我没有。您看,虽然您以为我不在,但其实我还是在您身边。我是爸爸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她拿起笔,沾墨,紧接着父亲的字,写下了“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不是秀气的簪花小楷,而是大气行书,字体霸道凌厉,不在父亲之下。
父女俩终究还是合力摹完了一整篇《兰亭集序》。
霍赢转头拭了下眼角。
“走吧,爸爸送你。”
终究,险些气伤的老父亲,还是在她离开家门前就被她给哄好了。
全家人目瞪口呆。
而后霍姝奔赴《如梦》剧组。
开机仪式没有邀请特别多的媒体,简单操办。
开机当天即进入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