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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76号岗哨已经彻底封闭了。

和之前位于城市中心中、却内部骤然遭遇污染的调查部办公大楼一样,SAd-4号在76号岗哨这里,开启的同样是最低24小时限制的完全封锁。

而在这最低限制的24小时结束之前,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权限可以将那些高密度金属制作而成的隔离墙打开。

这一次,完全没有发生在调查部办公大楼内部那种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的警告声和播报声,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缄默中进行。

甚至于,在76号岗哨的内部,除了正坐在观察室内的阮涟之外,尚无第二个人,已经察觉到了岗哨内部的异常。

就连那些高密度隔离墙落下去时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震动声,都因为这里位于城市之外,本来就日常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而习惯性的被人当做常态了。

阮涟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彻底封死了76号岗哨内部和外界的高密度隔离墙下落后,距离解除封闭状态的24小时倒计时进度条。

他感觉到自己嘴里似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血腥味,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不小心把口腔内部的粘膜给咬破了一小块。

阮涟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间,然后,他竭力维持声音平静的和SAd-4号问道:“等到24小时的封闭期过去之后,这里的隔离墙,会再度打开吗?”

SAd-4号实话实说道:“我会根据24小时之后的实际情况来判断——更确切的说,是23小时56分钟之后。”

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用着足够温和的声音告诉阮涟道,他甚至放轻语气,和对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只不过,现在的阮涟显然是完全笑不出来的。

SAd-4号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玩笑对于正置身于76号岗哨内部、生死攸关偏偏决定生死的权限又不在他们自己手中的一群被困者来说,显然是不怎么好笑的,于是,这个超级人工智主动开口稍作安抚道:“事实上,目前76号岗哨的状态还不错。”

阮涟努力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来。

这会儿他的心理压力实在是过大。

本来,阮涟以为,看着SAd-4号把隔离墙放下来的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阶段了。

但是现在,高密度金属板的隔离墙已经布置好了,76号岗哨彻底成为了一个内外封闭的孤岛,阮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等待决定下达的时间,或许并不那么难熬。

等到一切都回天乏术、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生是死,或者说,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状态死去的时候,这段漫长的24个小时,才是更加难熬的一个开端……

“至于在24小时之后,76号岗哨是会解除彻底封闭的状态,还是进入下一个24小时的封闭期,你应该知道判断流程的。”

顿了顿,SAd-4号继续如实向阮涟告知道。

阮涟苦笑了一下,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是啊,我知道……”

从他加入军方之后,几乎每一次和“污染”相关的训练演练,都会被反复、重复的告知,遇到“污染”后的一整个处理流程。

如果24小时后,“污染”状态消退、监测到的“污染”数值降低至安全值,那么,负责进行观测和监测的超级人工智能,便会继续进一步的封闭式观测,在第二个24小时内,反复衡量以上数据是否真实有效,并且,“污染”的确真实消退。

接下来,依旧是长达24小时的封闭期。

否则的话,同样是长时间的封闭式观测。

只不过,SAd-4号需要做出的抉择,便成了是继续维持76号岗哨现在的的封闭状态,还是说,调集火力,对已经封闭的空间进行一波毁灭式处理之后,再进行更严格的封闭。

——先是进行高温、强火力覆盖,将那些“畸变”出了各式各样姿态的生物质进行物理意义上的“重塑”和“还原”。

所有的“畸变体”都是危险的、不安全的,唯有高温燃烧后,从生物体重新回归为无机质的状态,才是有可能阻断“污染”的一个有效手段。

——然后是足够厚、足够多的水泥浇注,直到形成一个安全的水泥“棺材”。

——最后,还需要将那些高密度金属板彻底封锁的空间进行深层地下挖掘掩埋,然后在地表立碑规划出禁区警示牌,甚至将周围数公里的空间都划为禁区。

联邦政府对于“污染”的处理,有一系列严格、稳定并且确保生效的封闭手段。

事实上,在“岗哨”这座建筑立项、建设的初期,它的物理结构,便已经为了后续的一系列行为做出了准备,

毕竟,孤悬于城市之外的岗哨,想要“生存”下来,本来就会面临无数意想不到的风险。

而等到危机真正降临的时候,岗哨存在的意义,便瞬间由在城市之外的文明边陲扎根存活、观察城市之外的环境、和生活在废土荒原的那些流浪客进行有限的交流和物资交换,转换成了带着那些会对人类社会造成重创的“污染”一起封锁和消失。

阮涟的脑海中,已经在短时间内无数次的闪过曾经倒背如流的那些规定和章程。

只不过,和超级人工智能SAd-4号之间的对话,依旧是进一步加重了这种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阮涟默默地盯了一会儿屏幕上SAd-4号特意放出来的24小时倒计时进度条,然后有些不自在的错开视线,转而和SAd-4号商量道:“你能把这个收起来吗?”

SAd-4号立刻答应了阮涟的要求:“当然可以。”

毕竟人和人的性格不同。

有的人是愿意自己盯着进度条的,哪怕是倒计时,也是看着才会更安心一点。

只不过,有的人的想法显然是不同的。

或许,在阮涟看来,那不是时间和希望的倒计时,而是意识上的一种缓慢凌迟。

SAd-4号选择尊重当事人自己的认知和决定。

下一秒,原本代表着倒计时的进度条从屏幕上消失,画面中转而呈现出了76号岗哨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

阮涟一抬头,就看到温梦和武鸿谦两人正苍白着脸坐在角落里,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镜头中,他们看向其他人的时候,眼神里也充满了戒备的神色,说话的声音小的近乎于无,也不知道究竟在窃窃私语什么。

说实话,就算是废土上的流浪客,置身于岗哨内部的补给中心的时候,也不应该这么局促不安的……

人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会不可遏制的精神紧绷,同样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也会自然而然的精神放松许多。

虽然现在的76号岗哨已经被封锁、并且随时都面临着彻底覆灭的危机,但是,除了阮涟和SAd-4号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温梦和武鸿谦自始至终都没有消退半分的紧张感,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流浪客第一次从废土荒原进入补给中心,就赶上了76号岗哨的严格封锁,八成是要和这座岗哨里的所有人一起埋骨于此。

在废土上生活这么久,都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虽然狼狈,但是气色竟然还能看,完全是个人样,可以说是在废土上生活的非常好的状态了。

阮涟看着今天第一次遇到的两个流浪客,一时间还有些微微的恍神。

这两个流浪客的运气,可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又转,阮涟最后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们俩也是够倒霉的。

“哦?他们两个就是之前那批样本的提供者?”SAd-4号饶有兴趣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阮涟正有些走神,闻声下意识道:“是的……啊?你之前不就在监控里看到他们了么?”

“是啊,”SAd-4号说道,“但是我突然发现,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吗?”

说话间,SAd-4号已经调取了一个76号岗哨内部好几个监控摄像头的数据,然后,直接将阮涟面前的屏幕切分成了九宫格的模式。

每一个镜头里面,都是不同角度、不同距离拍摄下的温梦和武鸿谦低声交流的状态。

可以说,在人前满怀戒备、并且躲躲闪闪的两个人,私下里这话就没停下来过。

阮涟一边紧张不安的心里发慌,一边又忍不住被SAd-4号的展示吸引住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他们两个还挺健谈的……”好半晌,阮涟也只是有些干巴巴的评价道。

“这两个流浪客说话的状态不对劲——有点意思,”SAd-4号似乎观察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阮涟,你有没有发现,从头至尾,这两个流浪客之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可以用来称呼对方的称谓?”

阮涟闻声,神色间还有些惊讶,“什么?”

SAd-4号:“你之前可能没专门关注过这类信息,那些来自于废土和荒野上的流浪客们,很多都是没有名字的。”

阮涟这才反应过来:“啊……这个我知道,他们申请进入岗哨进行不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件事了,很多人的名字,都只是代号。”

SAd-4号意有所指道:“姓氏和名字,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里面甚至有演变的痕迹……”

而在城市之外的废土荒原之上,人类的文明早已经分崩离析。

在那样恶劣、危险而又诡谲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人”——又或者,那些“生物体”其实都已经不能够被继续称为是“人类”了。

SAd-4号:“废土荒原上的流浪客们往往没有名字,但是他们都会有一个明确的代号,尤其是在互相交流的时候,但是,这两个流浪客不一样。”

说到这里,SAd-4号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它进一步放大了几张温梦和武鸿谦凑在一起的图片,“这个男人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这个女人制止了——从他的表情动作来看,我猜测他是下意识的想要叫这个女人的名字。”

阮涟闻言微微一怔,直接对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开始翻阅电子文件。

SAd-4号直接调取了之前温梦和武鸿谦签过字的身体样本出售相关的合同——那里显然已经有明确的称呼了。

“这两个称号——他们彼此之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SAd-4号笃定的说道:“我猜,他们应该有别的名字,而对于他们和补给中心交易时使用的名字,他们自己都不熟悉,很神奇,不是吗?”

阮涟:“是有一点……”

其实反抗军、或者其它在废土荒野上挣扎生存的人类,有时候面对联邦政府以及岗哨内的工作人员的时候,也不会使用自己的真名,甚至于,很多他们在废土荒野上认识的其它人,都只是用一个代号称呼而已。

唯一的问题在于,屏幕上这两个人,竟然对他们自己起的代号都不怎么熟悉。

这就有非常不对劲了。

只不过,阮涟被吸引了片刻注意力之后,很快又颓丧起来,摇摇头苦笑道:“不过,不管他们有什么问题,现在,不都要和76号岗哨一起,永远的留在这里么?”

SAd-4号的与其颇有些不以为然,“阮涟,你似乎有些悲观?”

阮涟没说话,但神色间的荒谬却毫不掩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了解过城市之外的岗哨封闭意味着什么之后,真遇上这种危机了,什么人还能乐观的起来。

SAd-4号也看出了阮涟神色间的压抑和低落,但它没有反驳什么。

毕竟,SAd-4号掌握的数据,或许要比阮涟知道的那些,更加惨烈一些……

并且,SAd-4号依旧还在盯着监控摄像头中的温梦和武鸿谦。

它并未见过这对儿男女,但是不知道为何,SAd-4号就是觉得,这两个人身上,似乎还有什么值得让它在意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微妙判断。

SAd-4号在根据自己琐碎凌乱的数据计算出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之后,它自己都有些惊讶。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血肉生物样本,被它和小怪物关一一提供的骸骨混合在一起了,而结果至今尚未出来,所以才让SAd-4号自己一直高度在意?

SAd-4号能够接触到的数据流实在是太多、太庞大了。

以至于,当它意识到温梦和武鸿谦的存在后,开始反复调取相关信息,却依旧没有能立刻整理出一条合乎常理的逻辑链的时候,SAd-4号就已经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在它的计算之外的事情,正在缓慢发酵着。

就如同76号岗哨突如其来的危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