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没一会付逸杨也来了,甚至书包都没带。
要不是他还穿着校服,都怀疑他是不是先回家才来的。
见我在,他眼眸里竟满是欣喜。
自从他眼神改变之后,我依然不习惯不适应,特别是在这种公众场合,我不太敢回应,只能佯装眼瞎地避开。
避重就轻地回应他其他的目光,比如他被无视之后的嗔怪瞪视,这个我熟悉,我会挑衅回去。
秦姨出后厨之后,他更是毫不隐藏地地使劲揉着我的脑袋,似泄愤。
我斜眼瞪他,但没说话。
“都干什么活了?”
他站到我旁边,语气淡淡的。
“土豆是我削的。”
我指着泡在盆里的土豆,表情骄傲。
他随手拿起一片案台上削掉的土豆皮,侧看横截面。
“迪拜削法。”
我凑过去看,因为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还在想这货又说什么鸟语。
他用两指夹着放在我面前,示意我皮削的太厚时,才知道他转着弯嘲笑我呢。
这人会不会说话!
“别污蔑我,你自己挑最厚的一片,明明这里有一堆,怎么可能每片都厚,你再好好找找。”
我语气犀利,拽着他的手臂往之前我站的那个位置拉了拉,看清楚再说话,就会瞎挑刺。
“手给我看看。”
付逸杨顺从地挪了一小步,侧站在我后面的时候,右手自然地从背后饶上来,握起我的右手。
我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摊开,他低头翻看,我处于混沌恍惚状态。
渐近的脚步声敲醒我的理智,恢复反应,我赶紧闪到一边。
“你是真不怕啊!”
我小声刺他,背对着后厨入口,面露不满地瞪他。
他眼里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后面之后,弯下脖子小声说着。
“我有分寸。”
说完就跟在陆阿姨后面出去了,估计是秦姨喊他出去帮忙。
现在也没有其他任务,我跟着来到门口,隐在帘子里面向外瞥看,不出所料,是许多女生对他的侧目。
这场面,似乎很熟悉,又有所隔断。
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觉得那般理所当然。
绚烂绽放的青春,总是引人注目。
每个看风景的人亦是一道风景,反之亦然。
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秦姨她们做简单的收尾工作,让付逸杨先送我回去。
虽然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我家离这里比他家还近,但还是顺从地点头答应,和他先走了。
推辞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妥协,早点休息。
“看来你以后要经常来帮忙了。”
我晃荡着牵在一起的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最近人太多,我妈和陆姨商量着去旅游了,过段时间再开门。”
付逸杨轻轻把走在前面的我拽回来一点,语气满是戏谑。
“啊,这逻辑,我真真品不明白。”
“客人多太累了,她们开店就是打法时间。”
也是,牺牲健康赚钱,确实不可取。
能自由自在地生活,难能可贵,是我想要的生活,估计二十五岁之后才能过上不被任何团体或组织限制的生活。
我点头应和,思考起以后自由的生活。
回过神之后,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秦姨带着你长大也不容易。”
付逸杨牵着的手紧了紧,拉着我的手放进他的兜里。
“以前,就让我妈再找一个了,但她说只爱父亲。”
他语气淡淡的,不喜外露情绪的人,谈论起任何事情都是这般云淡风轻。
我侧目看他,抽手调整,与他十指相扣。
“可能是担心,你难过或者对方对你不好。”
“那也不是,我妈也是喜欢自由的人,她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合拍的人,有过就够了。”
他垂眸看我,波澜不惊的眸子深邃摄人。
“秦姨喜欢自由吗?”
或许婚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画地为牢般的存在,只有与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在约束中纵享自由,才称之为生活。
否则又何必将就。
“应该吧,我初中的时候,她自己跑出去散心旅游,我都是借住在陆阿姨家的。”
付逸杨回忆时,总是轻蹙眉梢,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哈哈哈哈哈,我们也算难兄难弟了。”
我毫不掩饰,开怀大笑,虽不觉得独立生活有多么艰难,还是被他话里的滑稽加可怜逗乐了。
“我还好,反正陆阿姨家还有个比我大的哥哥,挺照顾我的,现在去当海军了,他向往无边际的海洋。”
我震惊之余,不忘竖起拇指。
“那真厉害。”
我们就这样天马行空的聊着,仿佛只是老友会晤时的寒暄与感叹。
比起总是腻歪的聊天话题,我更喜欢处于朋友状态的这种感觉。
“你父母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突然转移话题,把矛头对向我。
“不知道,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地猛抬头看他,目光狡黠,抢在他之前,继续说着。
“不会是……想见家长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付逸杨淡定接话,聊天内容逐渐偏离我喜欢的频道。
“秦姨说以后还想旅游。”
我识趣地转移话题,想起来中午和秦姨说到她都去过哪些地方的时候,我是十分羡慕的。
总想着长大后,浪迹于九州四海。
“是啊,她说等我考上大学,就让我自己听天由命吧,她都和陆姨商量好了先去哪里玩。”
付逸杨的话带着夸张的成分,却让我嗅到了自在无束缚的味道。
虽然我父母也不怎么为我操心,但我还是会因为成绩之类的,有所焦虑。
秦姨基本不用管付逸杨,也算省心。
“你好像比我要惨。”
“别五十步笑百步。”
他的总结也是到位的,我也没好到哪去。
但对于充实又烦躁的高中生活来说,父母其实分担不了多少压力,反倒会因为处理方式不当,徒增孩子烦恼。
成长的问题,需要自己认真的感悟并合理解决,没有人能取而代之。
即使有,也不过是活得形如傀儡和附庸。
付逸杨又针对我说的“惨”进行一番思考,继续说着。
“我妈挺好了,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我还记得当初父亲才去世的时候,她也是手忙脚乱,毕竟以前都是父亲主内又住外。”
“难怪,也是被宠着,才会这么不能忘怀吧。”
我们的聊天内容,居然是他父母的爱情,想了想自己的父母,我都没八卦过他们的故事。
“真幸福。”
我情不自禁地补充,完全忘却了这份幸福是如此短暂。
但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缘于这种幸福,甚是可叹。
“你也会的。”
付逸杨悠然自来的话,让我惊诧,两人对视时,亦是那般笑而不语。
是的,他也会幸福,以此慰藉不完整的童年。
与其说是教育的好,不如说他是韧性的生长,他的气质与性格都是那么与生俱来的贴合他本人。
月考成绩出来后,一切都短暂地告一段落。
考的还可以,稳定发挥,也就没有叫家长这回事。
但是姚莉就有些惨了,想不到她说的没复习是真的。
这次的题目中规中矩,认真复习一下,就算上课没学,应该都能考出来。
不知道这孩子是沉迷什么去了,临时抱拂脚这种事,怎么也不能放弃啊。
大部分同学好像都没明白这个真谛,这次考的不如领导的意,又或许是他们只是想借题发挥,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晚自习加上。
确实如传言所说,开始上晚自习了。
对我有影响,但不多,反正都是写作业,在哪都一样。
在学校写,效率还高点。
后面就要开始准备艺术节的事情,结束这件事,故事也该告一段落。
每天中午都被安排许多排练内容,简直比选秀还要严谨认真。
把爱好变成任务真是一件考验兴趣的事,第一次打架子鼓打到想吐。
但我也没再抱怨过,拉人入坑的顾俊宁。
可能这件事也将成为我平平淡淡的高中生活中,一抹不可或缺的亮丽色彩。
以前对他的避之不及,在时间与缘分的蹉跎下,终是变成对付逸杨暧昧眼神的不敢回望。
付逸杨是真不怕事。
越到后来,天气越冷,每次练习完手指都红肿涨疼,他会把我的手握着放在自己外衣兜里,在白雪皑皑的天气送我回家。
十一月伊始就倏忽飘一场雪的雨城,陷于一片欢愉。
时间过得飞快,已经不记清是相识后的何日,回忆过往的点滴,虽然不多,但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