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龙沉思片刻:“师兄,按照师父现在的手段,若是他想隐藏起来,别说我们,就连师娘也找不到他,那我们想见师父了该怎么办?”
宇路缓缓起身:“怎么办?凉拌!你问我我问谁,师父传讯了,出去吧。”
师兄弟二人起身推开房门,直奔大殿而去,一路上,许许多多的弟子见到二人纷纷低头行礼:“见过掌教,见过师叔祖。”
这些年广收门徒,不但宇路升为掌教,宇龙也不知不觉的被新收的弟子们称为了师叔祖。
大殿之前,一个年轻的道士看到二人,急忙迎了上去:“师爷,一切就绪,您们快点进去吧,师父正在解救师叔呢,大长老越说越气,正让师叔跪香呢。”
“无妨,梦阳,你先去忙你的,里面交给我。”宇路拍了拍小道的肩膀,走进了大殿,小道是离梦收的徒弟,在玄武山倒是地位不俗。
“对了梦阳,五十年之后的演武,我准备让你带队去,有没有问题。”宇路突然转头看向梦阳。
梦阳说道:“师爷,您看能不能不让我去,我这才入山三十年,能行吗.....”
“你天赋异禀,又深得小梦的真传,除了本门的功法,祝融法我看你也学的不错,我看好你,若是五十年之后,你真能做到我们期望的样子,我会让太上大长老给你一件仙器,助你飞升。”
梦阳追上了准备进入大殿的宇路:“师爷,那我师父.....”
宇龙拍了拍梦阳的肩膀:“你师父那边你不用管,你师丈乃是妖族,让他们在人间再玩耍个百年,等油尽灯枯之前,真人会助她的,你入山三十年,想必知道祖师真人的手段和底蕴吧。”
“现在去吧,去整理队伍,等着祖师真人出来。”宇龙说完,带头走进了大殿。
梦阳眼神变得坚定,飞升,对于修行者来说,诱惑太大了。
进入大殿,宇龙笑嘻嘻的看了看明离训子,之后来到洪宇身前,恭敬跪好。
宇路也跪安后,起身来到洪宇身侧站定。
五十年的岁月,并未在洪宇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和争夺机缘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是登峰造极的修为使然,还是两份圣人本源带来的好处。
现在洪宇正稳稳的坐在当年玄净真人习惯坐着的地方,膝盖之上,紫色的法袍叠的工整,上面不时的闪过流光。
片刻后,洪宇开口道:“明离,别骂孩子了,听我说几句。”
明离来到洪宇身边,紧紧的盯着他,不希望他说出那些话,虽然明离早就知道了他的决定。
洪宇看着眼前的众人:“唉,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的决定,我也不想这样,可未来的路很长,我现在必须要去经历,才能让我的心境再进一步,做到八风不动,古井无波。”
“我之前夜观天象,我感受到了世界要变,虚空也要变,可能是几百年,也可能是上千年,在这乱世来临之前,我必须要先适应身边的人的离去,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众生,只有适应了这些,才能让我每一次的轮回,都不会被亲情友情所牵绊。”
“我知道你们想说,做那个有情有义的净宇多好,做那个嫉恶如仇的荡魔真人多好,是的,我也知道,我不是要舍弃那些我人性中的闪光点,而是要克服我的那些犹豫,软弱,和恻隐之心。”
“今天人来的齐全,你们又是我的至亲之人,我可要很负责任的说,在预测到的劫难来临的时候,我会以身入局....”
“不但是我,连两位师父,都要入局。”
听到这,明离惊呼一声:“什么!圣人也要入局!”
洪宇点点头:“这次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你觉得如果现在我的这个状态入局的话,能做什么?无非是拖后腿而已。”
“那你这次要飞升吗?”明离问道。
“不,我刚刚说了,我会轮回到劫难开始,这也是大天尊的安排,作为弟子,听从就好,师父又不会害我。所以我才做了这个决定,既然不能确定劫难的发生时间,我便要现在就将心态提升到一个完美的状态。”
说到这,洪宇将手中捧着的紫袍递交到宇龙手中:“宇龙,从今天起,你便是新的荡魔。”
宇龙急切道:“师父我不同意,我不想你去。”
洪宇笑道:“这次你们知道为何我铁了心要走了吧,你们想想,若是我常常抱着宇龙的这种心态,是不是铁定拖后腿。”
这次明离笑了起来:“肯定,我都想象到了,瞻前顾后,这个不舍得,那个不舍得,优柔寡断可救不了这片虚空,你是要做大事的,我支持你。”
宇龙听明离这么说,红着眼睛接过了法袍。
“这法袍,是你师爷当初送我的那身,我后来有了能力,便将法袍祭炼了几次,现在这法袍刀斧不入,水火不侵。你的修为估计是用不到了,不过这是传承,你一定要保管好,直到选出新的荡魔,知道吗?”
说着,洪宇从怀中掏出玄天镇鬼印交给宇龙。
一如当初玄净真人交于他自己。
“你身为青龙血胤,箓职便不和大帝给你讨要了,这方镇鬼印,是荡魔身份的象征,你带好。”
洪宇扶着宇龙的双臂,将宇龙扶起,之后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莲花冠给宇龙戴上,拉着宇龙走出了大殿。
看到洪宇出来,本来还在说话的大殿之上,变得落针可闻。
“行礼!”梦阳高呼一声,自己率先躬身。
净明不知道何时来到了洪宇身边:“说完了?”
洪宇点点头:“说完了,师兄,一会儿和可可去青虚山和严妍告个别,就走了。”
净明叹了口气,以太上大长老的身份,宣布了宇龙继任荡魔的安排后,又再次鼓励了弟子们准备五十年后的演武。
明离作为大长老,又不常在山门,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洪宇有话要说,在弟子们的请求下,也说了一下修炼的窍门和心得。
就在宇路开始讲话的时候,洪宇悄悄拉着可可和明月,离开了大殿之前。
后山,洪宇看向追上来的明离夫妇和宇龙:“你们快回去吧,我就不说了,但是你们要在山上很久,偷偷溜走让弟子们怎么看你们。”
明离眼睛有点红:“让我送你一程,这次告别,我们多久才能相见,一百年?一百五十年?”
“哎呀,这堂堂的仙人,玄武山大长老,要掉金豆子了。”洪宇打趣道。
“你快走,别烦我了。”明离推了洪宇一把,赌气似的拉着苏安安就走,可众人都看见了那滴落下的五彩泪滴。
“师父,让我再送您去一次青虚山吧,这一别,可不知道多久才见了。”宇龙化为本体,洪宇几人跳上宇龙的脊背,朝着青虚山而去。
一路无话。
在青虚山小坐了一会儿,告别了已成掌教的严妍,三人下山,站在大路边,洪宇将可可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千言万语却吐不出口,直至半晌缓缓松手。
“明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你娘知道吗?还有一点,五十年后的演武,我会回来,但是我不建议你去争夺,你修行的法门和体内的能量,足以让你在演武中夺魁,所以听爹的话,一百五十年后的演武,你再参加,多陪陪你娘。”
“爹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不乱跑了,我留在山上陪我娘。”明月却是哭了出来。
“行了,你哭了你娘也哭了,爹走了。”洪宇深深看了母女二人一眼,朝着远方走去,身形一动,便是数百米,走了十几步,洪宇低头看了看手指戒指上镌刻的大雁,长叹一声,忍住回头的欲望,低头前行。
走着走着,洪宇身上的衣袍开始变得更为简单朴素,甚至上面还沾染了不少的泥土,星辰源剑浮现手中,手指划过,封闭住璀璨的剑锋,宝剑化为锄头,洪宇的脸上平添了许多皱纹,腰也弯了许多,从须弥戒中取出斗笠戴上,洪宇转头看向公路,拦住了一辆卡车。
卡车停下,洪宇笑着抬起头,当初的容貌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分明是个辛勤耕耘多年的老农。
“师傅,捎我一截子吧,我去前边十五里那个村子,实在是走不动了。”洪宇憨厚的笑道。
司机解锁车门:“大爷你这大热天的,怎么才招手啊,是不是就碰我一个好心人,快上来,我给你掏瓶水。”
“小伙子你可真讲究,我的地就在村子附近,送到我你别走,我给你拿几个我自己种的西瓜。”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朝着十五里外而去。
洪宇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裂纹,心中暗想:“这老人半月前在山里遇险而亡,辛苦一辈子倒是好人一个,在城隍那里选了他的身份也算不错,就让我陪着他的亲人,走完这一生吧。”
又五十年后,一个领导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上玄武山之巅,焚香过后,长跪不起。
宇路上前:“这位善信,是否遇到什么苦难,看你如此心诚,不如我送你一卦?”
“谢过道长。”中年男人缓缓抬头,赫然是洪宇的脸。
“师父....”宇路跪伏在地。
“演武在即,我自然回来,结束后我再走。”
说话间,身形变幻,羽衣加身。
第一次的演武,在玄武山后山举行,宇路用山鬼传授的法门创造出独立的空间,加上护山大阵的加持,倒也能保证安全。
演武足足举行了十天,经过多轮的淘汰,最终十名修士脱颖而出,第一名由天师山夺走,不过梦阳虽然没夺得第一,却也打出了自己的威风,刻苦修炼五十年,甚至没有动用仙器,凭借一手御火之术,也夺得了名额。
在两人之外,除了海龙宫拿到了一个名额,其余的七个名额由其他神庭夺走,最让人意外的,是忍宗居然出了个天才,也夺走了一个飞升的机会。
安排好众人飞升,洪宇再度悄然离去.....
又过了将近百年,玄武山之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拄着拐杖看向远方。
山顶之上,明月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指着朝向远方眺望的男子说道:“娘,师父在看什么。”
“师父在看你外公呀,因为你外婆要成仙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外公回来。”明月说道。
明离也转身走了过来:“师妹,你爹到底回不回来,你娘都看了三天了。”
“会回来的,我娘说了,若是她坐化的时候,我爹不回来,那我娘就赌气,永远不会去寻找他的转世。”
苏安安走了过来,接过明月手中的孩子:“离澄,走,跟师娘下山。”
看着苏安安抱着孩子下山,明月问道:“师兄你不去吗?”
明离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人家夫妻重逢,我看什么热闹。”
“那你干嘛去?聊会天啊师兄。”明月嘴角扬起笑意,看着远去的明离。
“我做饭去我干什么去。我师父现在不愿意做饭了,人家可是太上大长老,我做饭去,给你这好爹做饭。”明离骂骂咧咧的走了,可明月看得出,他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玄武山现在是圣地一样的存在,经过第一次演武,几乎所有的修士都知道了玄武山上有着足足六个仙人,还有着数位妖族大能,大修士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许愿也格外灵验,甚至有些受到鬼魅侵扰的人,也会主动上山寻求帮助。
看着眼前来往的香客和弟子,苏安安劝道:“可可走吧,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可可摇着头:“不了,我等等。安安姐你带着孩子先上去吧。”
离澄问道:“师娘,为何我外婆叫你姐姐,你却这么年轻,而我外婆却老了呢?”
苏安安笑道:“这是你外婆在考验你外公啊,看他还能不能认出变老的她。”
离澄似懂非懂:“那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你想变成这样吗?”苏安安反问道。
“嗯.....虽然外婆变老了也很好看,但是我还是想永远年轻。”离澄答道。
“那你啊,你就好好修炼就行了。”
“嗯,师娘我懂了。”
“师娘,外婆,你们看,那边的那个老爷爷在讨饭,好可怜,我们布施给他一些吧。”离澄指着不远处不断抖动着破碗要饭的枯瘦老者说道。
“外婆,外婆你不是能带干粮吗,给他一点吧。”离澄虽然年幼,却懂事的紧。
“不必了,我们带他上山吃饭。”可可眼角闪过泪珠,颤颤巍巍的朝着老乞丐走去。
“师娘,为什么带他上山啊。”
“因为他是你外公啊。”
回到山上,离澄看着怀抱自己的男子,不敢相信的捏了捏洪宇的脸:“你这么年轻,真的是我外公吗?”
洪宇亲了亲离澄的小脸:“当然了,外公告诉你啊,你越早成为大修士,就越能让自己看上去年轻,气血抱住了,到坐化都不会老。”
“吃饭吃饭!”明离兴奋的跑了过来,在洪宇的肩膀上锤了一拳:“你这次可真狠心啊,若不是可可要坐化,我看你非得等到演武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