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吱呀一声,一个穿着桃红色小裙子,小脸蛋肉乎乎,精致漂亮好似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正仰着头,好奇的眨着水润溜圆的大眼睛看着他。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着,顾远桥也没想到打开门后会是这样一幅景象,正要开口,就见小姑娘转过头冲着屋内奶声奶气的询问。
“大姐,他就是爹吗?”
小姑娘稚气的声音满是天真的询问,却是让顾远桥呼吸猛地一滞,几乎是僵硬着脖子缓缓抬头。
这一眼,才完全将屋内的人尽收眼底,仅一眼,就让他呼吸乱了分寸,眼眶滚烫。
顾不上思考,身体已经先过大脑,踉跄着迈过门槛进了屋,而屋内的叶秀云此刻也早已忍不住,呜咽出声直接扑进了顾远桥的怀中。
她本想要克制,慢慢诉衷肠,可当真正见到了人,所有理智和克制都无法维持了,这么久的担心和思念,在见到了人之后更是如洪水一般,将人淹没。
两人都说不出话,相拥而泣,似乎所有要倾诉的话语此刻都在这拥抱和泪水中全部诠释了。
顾浅浅看着两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眶却渐渐发红。
不知为何,见到这素未谋面的爹爹,她竟然会有一种奇异的亲近感,好似并非第一次见,好似他们早已熟悉的感情深厚。
或许是源于这身体本身的情感,或许是因为和顾家其他人已经建立起了感情,连带着顾远桥她也早就已经接纳并当做的亲人。
一旁,叶老太也止不住的抹眼泪,而一旁的小丫头顾巧巧,则是眼神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似乎都在哭,虽然搞不懂局面,但还是小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迈着小短腿走的叶秀云身边,抱住叶秀云的腿,使劲儿推顾远桥,嘴里哇哇的哭着。
好似觉得是顾远桥出现,把大家都弄哭了,娘哭的最惨,最大声,小小的奶娃娃抱着娘亲,哭着推让娘亲哭的这么伤心的人。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有的一切举动,都不过是出于本能。
小丫头这一哭,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也赶紧分开,顾远桥的手还舍不得松开,拉着叶秀云的手,低头看着也就膝盖高的小姑娘,心头的酸涩更是难忍,弯身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这就是咱们的巧姐儿吧,竟然长这么大了,还长的……这么好。”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妻女儿子,却没敢想这个小女儿的情况,当时逃荒的时候,小女儿那么小的一只,瘦的像个小猫一样,哪怕他们已经尽力保护,可小姑娘依旧已经在奄奄一息的边缘。
自己和儿子不在,老顾家人的德行顾远桥不是不知道,那样的情况,他们不会愿意照顾巧姐儿这样一个奶娃娃,他从未敢想过,他和秀云的巧姐儿,竟然能挺住了那场逃荒,还被养的这么好。
叶秀云面上也带着大大的笑颜,眼神不愿从顾远桥脸上移开:“是,是巧姐儿,多亏咱们浅姐儿有能耐,这一路上把弟妹都照顾的特别好,不仅巧姐儿长的这么好,连菜头都已经进了书院读书了。”
两人站直,顾远桥的视线看向叶秀云身后的顾浅浅和叶老太,他快步上前,看着面前自信明艳的少女,激动不已。
顾远桥抬起颤动的手,停在空中好半天,最后落在顾浅浅的手臂上,沉重的拍了拍,连声音都是克制不住的颤抖,湿润的眼底满是疼宠与心疼:“爹的浅姐儿,也变了好多, 这一路上你们一定受了许多的苦。”
最后的苦,顾远桥的哭腔怎么也忍不住。
之后看向一旁的叶老太,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很开心:“娘,您也平平安安的,真好,真好。”
顾远桥笑着笑着,可屋内再没别人,那笑意,僵硬了几分,想到和自己在暴乱中分开的儿子,他唇瓣翕动,颤抖的更加厉害。
可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他怕他问的话,会让一家人都陷入到悲痛之中。
可哪怕不敢问,他心里还是无法释然,那么大个男人,忽然捂住脸,悲伤的哭声遏制不住的溢出。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儿子,他被平昌侯府的人捡回去,可他的儿子,又怎么样了呢?
叶秀云见他这忽然的悲怆,连忙上前:“远桥,别哭了,如今咱们一家团聚,这是好事,是好事。”
顾浅浅却是想到了什么,安抚的将手落在顾远桥的手臂上:“爹,大哥也没事,我们在奉兴县的时候就找到了大哥,如今大哥在景平府的满水村守着咱们家,没办法一起来京城,现在有办法见到你,我已经让人送信回了满水村,大哥也会尽快赶来京城的,到时候爹就能见到大哥了,只是菜头那边如今拜了丞相府的齐老为师,学业重要,怕是一时半会不能赶到京城来,但我也已经送了信过去了。”
顾浅浅这一番话,悲伤之中的顾远桥一时间情绪大起大落,有些缓不过来。
“你们也找到谦儿了?好,真好。”顾远桥上一秒还在悲痛,下一秒就被这接连的好消息弄得大笑起来。
没想到大儿子如今也能够独当一面了,更没想到小儿子竟然有这等造化,让他大喜。
顾浅浅也不觉得有什么,在经历了那样残酷的生死之后,得知家人全部平安,那种情绪,的确不可能用理智来形容。
一家人好半天,才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坐在一起,诉说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在得知了老顾家当初的所作所为,竟然还要将他的女儿送出去换粮,气得他浑身发抖。
若是老顾家人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将他们撕了。
“浅姐儿,都是爹对不起你。”
顾远桥对女儿的愧疚难以平复,当初若是老二老三去找吃的,自己留在家人身边,那老顾家人还敢这么对他的妻儿吗?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世,算明白了顾老爷子两口为何偏心至此。
得知后面老顾家一家自作自受,顾远桥唏嘘不已,经历了这么多,原本对偏心的老顾家感情就不深厚顾远桥,更加不会因此伤心难过,只不过心情是复杂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