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春啦!!!”
元珈罗特意选了嗓门最大的几个虎族少年站上山顶喊的,随着阵阵威风的虎啸扩散开去,春意扑面而来。
这个秋天和寒冬过的异常苦涩和艰辛,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们不仅需要忘记失去亲人的伤痛,还要一点一点的将破碎的浮春谷重新拼起来。
为了攒够过冬的食物,谷里的兽人们又重新过上了原始的生活。
雄性出去打猎,雌性则去摘野果拔草根野菜,幼崽们尝试上树摸鸟蛋、做陷阱逮小兽,总算是捱过了这个冬天。
虽然清苦,但足够充实。
每日早出晚归,累的躺下就能睡着,自然就没有空胡思乱想了。
此时的南陆俨然成为了战争的中心,这片膏腴之地水草风貌,物产富饶,有矿洞、晶石、土地、猎物、雌性、奴隶......
这每一样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而身在漩涡中心的浮春谷,因为实在太过破败了,再加上昭、风幽和凛的严密防守,这才躲过了参与混战的命运。
兽人们从树叶青绿的时候,厮杀到叶子枯黄掉落的时候,再到枯骨被大雪纷纷掩埋的时候,这场乱战终于分出了胜负。
仓朗打败了七位哥哥和其他想要登顶的兽人,不负众望杀出了一条血路,一统南陆六族,将这块膏腴之地尽数收入囊中。
其实自从那次浮春谷分别,元珈罗也与仓朗见过一次。
那时,她正拿着新做的油布伞与云盈在束河集市讨价还价。
因为巨兽群的无差别攻击,云盈的地盘也损失惨重,可商品卖不上价,被毁于一旦的浮春谷就没有饭吃。
彼时,仓朗正领着数量可观、凶猛善斗的兽人们渡束河。
他黑了很多,精瘦了很多,矫健的站在翘起的船头上,从河道里穿行而过。
元珈罗的心紧了一下,却没有叫他。
直到仓朗从她旁边的河道穿过的时候,他墨色的冷眸忽然化开了,嘴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脸上有没干的血渍,头发剪短了干练利落,刚刚必定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表情冷的像是头要将猎物拆之入腹的野兽。
他半裸着的上身,臂膀和腰身上都是层层叠叠的伤痕,像个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不归人。
两人四目相对,就看到仓朗冲他粲然一笑,那犬齿,那星目,元珈罗鼻头有些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思念这个男人。
等我呀。
他在做唇语。
前方就是雾蒙蒙的水面,深不可测,隐秘诡谲,前途叵测。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得到过仓朗的消息。
元珈罗也没有时间打听他的下落,亦或是辗转反侧的为他担心,为他的生死伤病惴惴不安,他们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一次再得到仓朗的消息,就是他顺利登顶的消息。
明明平时没有把这人挂在心上啊,为何心里会有突然一松的感觉。
她听到仓朗将其他大陆的兽人奴隶遣散回家的事。
听说他将南陆分割为了十四块,有牧区、农业区、矿区、纺织区等等,互通商市,互惠共赢。
还听说他将战斗中所有受伤的兽人们妥善安置,给他们建了安身之处,教他们一技之长,用于谋生。
因为南陆无私开放的姿态,带动了周围的小部落一起有了起色,自然也照拂到了浮春谷。他们又干起了老本行,编制竹篾制品、做些晶石手串、开发一些新的商品,日子慢慢也有了盈余。
短短大半年,春风所至之处,都在说仓朗的好,与半年前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
或许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仓朗再也没有与浮春谷,与元珈罗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是啊,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曾经有过伴侣算什么,身上有了结印又怕什么,就算兽世鄙视那些被雌主抛弃的雄性,可仓朗是南陆之主啊,谁又敢说他些什么。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讳在元珈罗面前提起仓朗的事儿,元珈罗倒是坦然的很,提起他的时候,总莞尔一笑。
声音温软,“你们在说仓朗呀?他又怎么了?”
仿佛说的是哪个老友,表情自然道很八卦,也不知道是装作不伤心还是真的没情意。
明媚的春天总是比萧条的冬季使人充满希望的,兽人们纷纷从潦草的棚屋里逃似的走了出来,变成了兽形,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自然真的让人治愈。
原先被破坏的树林,现在也逐渐长密了一些,细细观察,树干上的细小枝条已经显露出了新生的嫩芽。
静谧的湖面泛起涟漪,波光粼粼,倒映蓝天白云,湖边的白鹭翩翩起舞。
元珈罗扶鸢泽在门前竹椅上小坐,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恢复速度很可观。
“都会过去的,是吧!”经历了这一场浩劫,元珈罗的心态没有那么焦躁了,反而平静了很多。
兽生嘛,起起伏伏,跌跌宕宕,狂喜或是沮丧都会过去的,这话不是安慰自己。
因为,是真的都会过去的。
鸢泽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和她牵着手,桃花笑眼比春光还要明媚。
日子过的飞快,浮春谷的兽人们在经历了一个春天的高强度的劳作,终于在短短三个月内,修复出了昔日村落的雏形。
在春末的最后一天,昭带着元珈罗来到了海滩。
还没走近,就看到凛、风幽、米卢、鸢泽和鸢逸正在海滩等着她。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生计,好久都没有这么闲暇了,元珈罗笑道,“怎么,各位工作狂们,是要换一个地方开会吗?”
结果再走几步,视线躲过椰子树遮挡,看到了停在海面上的大船。
“天呐!”元珈罗往后退了两步,她不是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船,而是这艘船的船屋完美复刻了浮春谷里那个属于他们的木屋。
“怎么样,你喜欢吗?”米卢见她眼里的神采,就知道她很喜欢,却偏偏还要问。
“你最好喜欢,我的手都磨破了!”鸢逸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却还在悄悄瞟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