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核结束后,胡团长难得发善心,宣布全团休假一天,晚上还特意加菜整了个丰盛的大餐。
天气晴好,夜幕之下,大操场上一派的热闹喧天。
各营连以班为单位,围着简易支搭的板桌,席地而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没有平时的这样规定那样纪律,营连排长们都端着手里的饮料杯,一桌一桌地慰劳着弟兄们。
部队严格禁酒,不管什么情况,这酒还是不能沾的。
乔明没有上着杆子往前凑,心安理得地继续以战士的身份轻轻松松呆在自己班的兄弟堆里。
几周下来,大家伙同吃同住,早就熟悉了。
兄弟们这会儿正在班长的带领下起着哄用饮料代酒,一杯一杯的敬着乔明。
说是拿了全团第三,着实给咱班挣了面子。
也是熟络了才知道,班长叫张家宏,海军陆战队服役五年。
退役后回家自己开了一个建筑劳务公司,给四下乡亲修建房子,偶尔也攒点小工程。
好多年来国家一直大力支持乡村振兴。
农村的条件越来越好,年轻一代的知识眼界也越来越高。
乡下的房子是越建越别致,越建越漂亮,几年下来,挣了不少钱。
不过,这哥们人富了却不忘本,国家一征召,二话没说,抛家弃业就赶了过来。
说起来,乔明原来的职位,还算是行业主管部门的领导。
只不过和平的环境下,像他这种小老板,怎么也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大局长。
乔明呵呵笑着,也不推拒。
反正不是酒,大家也就图个热闹好玩。
要说这全团第三,固然有自己刻苦训练的努力,更离不开卫奇和一班兄弟手把手的帮助。
其实真的比拼起来,就凭这两三个星期的功夫,远的不说,就和班里这帮老兵一比,魂都得给比掉了去。
大考核的前夕,团里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把一帮军事技术过硬的尖子兵全都支开了去。
目的就是既要检验部队的整训情况,也要让进步明显的人脱颖而出,树起典型,激励全体。
老狐狸团长这点伎俩,当过领导的乔明心里自然明镜似的。
从部队集结以来,连续三个星期,每天从早练到晚,完了还要各种总结、传达、学习。
每个人被绷得紧紧的。
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眼前有丰富的美食,想着明天还有一天的休息,可以拿回电话联系一下家里。
大家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正高兴的说笑着,卫奇鬼鬼祟祟溜了过来。
这家伙到了部队简直就像鱼儿回了大海,吃的开得很。
这个时候不知道都到哪些桌转悠遍了,跑了过来。
也不客气,一屁股挤开乔明,坐将下来。
左手食指放在嘴边一边做着噤声的手势,右手一边从怀里一口气提溜出三瓶啤酒来。
这玩意儿引得大伙一片骚动,有俩个咋呼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被卫奇狠狠一瞪,才又将那欢呼之声又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被挤在一旁的乔明一个头两个大。
那团长大人治军严厉人人皆知,自己初来乍到就因为乱坐位子撞了枪口,给拿来杀鸡吓猴。
才刚刚拿了个考核名次找回点面子。
这要是聚众饮酒被逮住的话,还不立马抓起来祭旗啊?!
要知道,虽然现在只是个大头兵身份,那副营长的军职可还没人免,军衔也是在场最高。
天要真塌下来,自己也绝对就是那个儿高的倒霉蛋。
哎!大哥!
卫奇可不管乔明一脑门子的包,手指一捻,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拧开了酒瓶盖。
一边往面前一次性纸杯里倒一边神神秘秘的说。
下午解散后和老狐狸聊起你勒,老家伙对你是赞不绝口。
说你有血性,有担当,有格局,还有什么哟,反正就是好!
我就说嘛,我的大哥,那是文可治国,武可安邦……
嗯?等等,老狐狸?谁是老狐狸?
自己刚刚腹诽的胡团长?
难道这老狐狸的绰号早就有了?
不会这么巧吧!
放心吧!哥。
这酒是我刚刚从团长屋里悄悄顺的。咱悄悄的,没人看见。
得!看来这哥们儿顺烟顺酒一直都是一把好手。
呡了一口杯中的啤酒,砸吧砸吧嘴,卫奇悄悄告诉乔明。
这胡团长和自己是老相识,原来在部队时的队长,代号就叫狐狸。
乔明知道卫奇原来在部队干得不错,据说还是一个什么特别精锐的特种部队。
只不过不知道是保密还是什么原因,这小子很少提起自己在部队的情况。
现在居然一说起,如今的团长竟然是原来的老上级。
不过这队长又是一个什么东东,部队好像没有“队”这个编制吧?
这伙计原来在我们部队可是个出了名的猛人。
可惜后来出任务负了伤,退了二线,到战区特战大队当营长去了,没想到现在当了我们团长。
也不管乔明满脸的问号,卫奇叭叭的讲个不停。
这边乔明却是听了个糊里糊涂。
队长退二线,这二线是战区特战大队。
战区的特战大队,怎么也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吧?怎么就二线了?
虽然一直在地方工作,但作为一名走后门入预备役的军迷,乔明对部队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知道现在的部队早就全面现代化,整个作战体系讲究精确打击,高科技对抗能力。
部队里技术兵种越来越多,老陆军里传统的机械化步兵师在这几年都逐步被重型装甲师和各种合成旅替代了。
只保留了少量的传统步兵编制,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
类似漂亮国的三角洲、海豹。
执行一些必须由轻步兵完成的渗透与反渗透、敌后侦查、破坏等等特殊任务。
一般每个部队都会配备这样一个小编制的机构。
战区特战大队,应该是军队中特种作战力量的天花板一般的存在。
如果这也是二线,那么一线是个什么概念呢?
说到团长,乔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整个晚上,团长、政委和参谋长三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这正想着呢,团长带着几个人神色匆匆的走进场来,叫过几个营长交代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这一幕,乔明卫奇几个都看到了,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有事。
果然各营营长接着就招呼连长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不一会儿,命令就一层一层的传达下来。
明天的休假取消。
会餐结束。各连排,依次带回。
乔明和兄弟们回到帐篷,班长从连里拿回了所有人的手机,宣布了保密纪律后发还给大家。
可以和家里视频通话。
接着又给每个人发了笔和纸,有什么需要交代给家人的可以写下来。
和包括手机在内的所有私人物品一起,打包交由团部留守处保管。
人回来,则原物发回。
人没回来,那就是遗物遗书,送到家里。
班长一口气交代完这些,帐篷里的气氛立马就变得凝重起来。
大家都有点没回过味儿。
没人说话,只是低着头收拾自己的物件儿,脑袋乱哄哄的,都不知道该想些啥。
周遭安静得可怕,四周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摩擦声。
不少人拿起手机,走出了帐篷。
乔明打开手机,屏幕上闪现着几十个未接来电。
是陈怡。
从集结的那天开始,按照部队的规定,所有人的手机一律都要上缴,各班有专门的人保管。
细心的班长还会每天给所有手机都充满电。
因为集训紧张,一直都不允许使用手机。
但各连都有对外电话,家属们都知道号码,家里如果有急事,可以通过电话,随时联系到人。
这么多天,乔明从来没有接到过家里的任何电话,凭自己对陈怡的了解。
十分明白她在思念担心之时,明知无法联系,又渴望意外惊喜。
明知连部电话可以联系,又不想占用公共资源的复杂心情。
深秋的夜晚,凉风开始有点彻骨,乔明站在操场的角落,接通了陈怡的视频。
几乎同时,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视频里出现了妻子的俏脸,因为激动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
视频那头,妻子“喂”了一声,问了句你还好吧,接下来竟是眼圈发红,无语哽咽。
家里一切都好,乔亮时常回家看看老人。
据说脚盆国人的事情,因为处理得当,及时避免了事态的恶化,还得到了局里的嘉奖。
至于后来那女人潜逃,则归结为看守部队的疏失,并没有受到牵连。
二老身体都还不错,民政部门,包括乔明单位的老部下,都时常过来看望。
物资统一配给后,家里面差点啥,组织上,老部下们都基本能接济上。
听到家里的情况,乔明的心放下不少。
看着视频里的妻子,有些明显的消瘦和憔悴,心里不由一痛。
也知道虽然家里有大家的关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各种困难肯定不少。
两个老人,全靠一个弱小女子支撑着,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乔明尽量轻松地给妻子讲部队的趣事。
说自己在全团考核中拿了第三,让家里放心,自己一切都好。
在和父母都通完话后,乔明告诉家里,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可能一段时间都不能联系。
犹豫再三,还是再向妻子强调了一遍。
万一,万一情况不好,要尽早带上家人,去雪堡,找老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