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间安在?怎未得见?”元惑左手提一筐仙桃,右手握一串铃铛,神色欣悦,踏入大殿时开口问道。
元姒此时方得闲,轻抿一口仙露,调笑道:“许是于某处游玩罢。这仙桃,算你之物,还是青鸟君?”
“皆是一家,哪来两家话”,元惑扬脸,淡淡一笑,眉目间的显耀无处遁形。
元姒嗔道:“哎呦,何时成的一家,我竟不知?”
“桩桩件件,都叫你知晓,那还了得”
“怪不得今日驾骑仙君坐骑……是否招摇了些”
“那又何妨?大大方方才是。”
“噗。”元姒又笑,伸手拨弄起元惑带来的铃铛。但见那铃铛乃玉质,白玉之中偶有一缕青烟飘动,共有九个,以一条极细的霓线编穿在一起。轻轻晃动,便发出悦耳铃声,仿若天籁。
“莫不是量产?”,元姒抬眸,故意以嫌弃的语气说道。
“怎的?若非独一份予你,便心生醋意了?”元惑勾唇,语气吊儿郎当,可眼梢眉梢染着笑意,叫谁见了都讨厌不起来。
“一边去。”
笑罢,低眉又转愁,“……唉,青鸟君与天帝怎还未归来?”
明明[饕餮]才封印不久,孰料它又不安分起来。
“想来快了……”,话虽如此,元姒却莫名涌上一抹烦躁,只当是自己未曾休憩好,转而吩咐仙侍道:“去,把小公子寻来。”
“是。”
许久,仙侍才匆匆赶来,却神色慌张,禀道:“小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元姒眉头微蹙,指尖顺着杯口缓缓旋了一圈,掠过杯中仙露,弹出一粒水珠,水珠中幻影浮动。
下一瞬,只见元姒眼神一冷,手中杯盏瞬间碎裂。
仙侍们吓得纷纷跪倒,胆战心惊。
“玄扉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元姒眼底泛起骇人的赤红,滔天怒意翻涌,眸中竟溢出一抹诡异黑气。
见元姒几近暴走,元惑欲出手阻拦,刚一抬手,却已寻不见她的神息。
元惑旋即消失,飞身跨上殿外天马,循着气息追去。
神界有三雷之地,分别为雷池、雷泽、雷山,其中最为险峻骇人的,当属雷山。雷山终年风雨交加,雷电轰鸣,其有擎天一柱,故而自有屏障,神仙不得擅自入内,入则神力、仙力尽失。
玄扉钿松开风间的手,脸上挂着笑容,然而这慈祥仿若一层薄雾,雾散凶恶显。
“去吧,他们皆被元姒困在这座山上,山顶有一株泛着蓝光的莲花,只要摘下那朵莲花,你的父亲母亲便能归来。”
“孩子,莫要害怕,元姒定会前来阻拦你,你无需理会她,只需摘下那朵花,摘下那朵花,摘下那朵花……”
玄扉钿反复念叨着,每重复一遍,其中畅快便增添一分,愈发丧心病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风间颤颤巍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笑,如发了狂的疯狗,身子癫狂地抖动。
“粜儿,我要让他们统统来陪你……啊”玄扉钿忽然被一掌击飞,口吐鲜血,神色痛苦,待看清来者,立马露出一抹大仇得报般的快意笑容。
元姒无暇与他多言,径直朝雷山走去,却被一道阵法拦住脚步。
元姒转身,阵法瞬间破碎,她闪身而上,掐住玄扉钿的脖子,高高举起,眼中翻滚着嗜血的愤怒,而这愤怒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你当真无心,不论如何,阿间与你亦有血缘之亲,你竟忍心加害于他。”
“呸,流淌着元氏肮脏的血,便不配与我龙族相提并论!”玄扉钿对元姒的话嗤之以鼻,狞笑着,即便受制于她,依旧张狂至极。
“你方才说,要让他们全部去陪玄粜……他们,可也包括元耒?”
仿佛只要玄扉钿敢应一声“是”,下一刻便会命丧混沌。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我亲手将她勒死,挂在了悬梁之上。你都不知,她挣扎得何等剧烈,何等绝望。”
玄扉钿笑得愈发痴狂,连眼泪都兴奋得夺眶而出。
“阿姒,不可,不可。”元惑不及下马,径直从马上飞身而下,拼命摇头劝阻,声音颤抖得几近消散。
不能……元姒不能再背负东海的命案了。
“咔嚓”
这一声清脆异常。
元惑用捆仙绳缚住玄扉钿,从元姒手中夺过他,因心急用力过猛,竟直接扭断了他的手。
“是他……是他杀了阿耒。”元姒失魂落魄地望着元惑,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
雷山狂风骤起,她伫立风中,单薄的背影萧瑟而无助,悲切又绝望。
泪水瞬间模糊了元惑的眼眶,可他无暇顾及心中剧痛,更担心元姒会出事,“阿姒,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下来,你在此处等我,我先去寻到阿间,咱们再找他算账,可好?”
“对,阿间,阿间还有危险!”元姒仿若如梦初醒,恰似从水面挣扎浮出,吸到一口灼烧心肺的空气。
她几步跨上天马,义无反顾地朝着山雨呼啸的雷山冲去。
“阿姒!”
元惑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久久回荡在身后天际。
一条两丈宽的石道蜿蜒向上,风雨肆虐,雷声滚滚,巨大的石块无端滚落,泥流不时袭来,元姒驾驭着天马逆流而上。
此时此刻,她看似平凡,却又无比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