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恶魔,也不是野兽,而是那些用堂而皇之的理由惩罚他人的罪人。——前语
“嘿,你听说了吗?有人从河里面捞出了好多肉块呢!好像是有人故意把人的尸体全部被剁碎后,再丢进了河里面的!那些被捞起来的肉的样子简直让我想吐!”
“你还有胆量去看啊,我也是佩服你了······”
“你这个算什么啊?我才觉得恶心,我还吃过那条河里面的鱼呢!”
“额,那我想问你这几天吃下饭了吗?”
居然没有人关心那些死去的人吗?明明都是人类。看来,只要自己不会被伤害,怎样都无所谓啊······听着身边那群准备从集市这边赶回去看热闹的人的谈论声,少女不禁觉得人的确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不过回想起来,她自身也很复杂,只是在很多东西上她有着与其他人不太相同的思考轨迹。
“小姐,你怎么了?”少女身边的老人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没什么,你们已经找到‘涅普顿’*了吗?”少女将手中的苹果放下,然后警惕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似乎目前并没有人追过来。
“他就在教堂那边,提赫和里芬柯刻那里发现了许多人类的尸骸。据玛丽观察,那里的人似乎在晚上的时候,会杀掉到那里投宿的旅人。”老人低声回答道。
“明明在白天的时候还是神的代理人······对了,刚刚有修女给了我面包,不过我没接受。”
“嘿,为什么不接受?人家可是‘好心’给你的呢!毕竟现在你看起来像是个逃难的人呢!”另外一个不知道身处何方的青年调侃着少女。
“我听那个修女说面包里面放了肉,为了让人吃得更饱。但你说出这会是什么肉呢?”少女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个青年的语气和说话的方式,所以她回答对方时相当平淡。
“呵,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会吃掉的,毕竟对方很合我的胃口。”青年说着耸了耸肩。
“你请便吧。”少女不再搭理说话总是不着边际的青年,并转头对身边的老人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朝着教堂那边移动。这次一定要抓住‘涅普顿’那家伙!而且我有预感,今天我们有机会摆脱那群教皇的走狗。”
“是,小姐。”老人顺从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会提前做好准备的。”
制裁的恶魔对教堂内的罪人们进行了残忍的屠杀,只有一个躲在壁炉内的修女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她在逃走之前,却面对了另外两个恶魔的拷问。
“求求你们放了······放了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月光透过华美的彩色玻璃窗变幻为了迷幻的色彩,笼罩在这个瑟瑟发抖的修女身上。透过月光可以看见她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绑着,而且眼睛也被人用布蒙上了,因此她既不能动弹,也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依旧在祈求那些恶魔放过自己——她还不想死。
“只要你不说谎,告诉我你到底做过些什么。”优雅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不断颤抖的修女耳边响起,“根据你的回答,我会决定要不要放你走。”
“我们······我们杀掉了来到这里投宿的旅者,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他们······你知道那些玫瑰为什么那么鲜红吗?因为那是用人的尸骨培养出来的,墙里面也有······我发誓,我发誓!我只是负责掩埋别人尸体的人!我真的没有干其他事情!”
“你们这些人简直比我们恶魔还恐怖啊!不过这是我仅有的宽容了,在这乐曲中安眠吧!既然别人都已死去,你也就没有活下来的价值了。”
轻柔的,让人想要就此睡去的乐曲声在女人的耳边响起,但她却感觉是在自己的脑颅内回荡······
“啊······真是让人······”修女倒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她的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容——她将在睡梦中死去,再也不会醒来。
“已经问出来了吗?真是辛苦你了,我去叫她了。”
“那也难怪那个恶魔会把他们全部杀掉。我觉得这些人死了都是活该!”
“管他的,反正死亡终会来临,就看每个人迎接的是什么样的死亡了。你我有一天说不定也有归去的机会的。”两个交谈的人的身影在空气中间渐渐消散。最后,教堂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那些凄惨的尸体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屠杀。
······
初夏的夜晚,皎洁的月光足以让人看清周围的道路,所以依玛去村庄口的水井打水的时候并没有将提灯带在身边。然而当她打好了水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水井旁燃烧的火把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早知道就不那么晚出来打水了,但是没有水的话也不行啊······”依玛有些害怕地看着周围的黑暗,她有些不安地咬了咬自己有些冰冷的嘴唇。突然,她发现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就像是传说中墓地中会游动的火焰,而且那点光芒正在向她的方向飘来。
不会是幽灵或者僵尸什么的吧?现在可真的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
依玛一边不安地想象着黑暗之中的那个怪物的样子,一边用手在胸口前画着十字乞求神的保护*。最后她甚至抓起了水井旁的火把,将它对准了绿光飘来的方向。一旦有什么怪物从黑暗中冒出来,她就立刻把火把捅进那个怪物的嘴巴里面!!
最终,那抹绿光来到了依玛的面前,而这时依玛也看清了那让她恐惧的幽绿色光芒的真面目——这种光芒来自于一盏如同鸟笼一般的提灯。这盏提灯的支架由某种银白色不知名的材料制成,而支架内囚禁着一颗心脏一样的物体。举着提灯的是有着一头红得有些诡异的长发,发稍带一点暗金色,披着袖口宽大的漆黑长袍,皮肤有些过于苍白,外貌像是她看见的人偶那般精致的少女。在黑暗之中,这个少女全身像是在发着微光一样。
“嗯······那个,你好啊!”依玛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在自己和少女之间的火把,然后向少女挥手打招呼。而少女则在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并说道:“您好,请问我能在您的木桶里面喝点水吗?”
“当······当然可以了!随便喝吧!”依玛说着退开了一步。
“真是太感谢你了。”少女在礼貌地道谢之后走到了依玛的水桶旁,用手捧起一捧水喝了起来。而在这时,依玛才注意到少女的脚边放着一个及膝高的黑色提箱。提箱的四角上全部镶嵌着黄金的护边,在提箱的箱面上,用混有会闪光的不明碎屑的暗红色颜料绘出了一个几乎覆盖了整个箱面的六芒星,六芒星的六角中有着燃烧的红色火焰状的符号,而在六芒星的中央则是一个银色山羊头骨的图案,银灰色奇异的符文以六芒星为中心呈锁链状在整个提箱的箱面上交叉蔓延,就像是将其束缚住一般。
“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打水?夜晚可是很危险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那个,因为家里面没有水了,而母亲正在发烧,需要喝水,所以我才出来打水的······”
“嗯,原来是这样吗?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来帮您看看您的母亲到底生了什么病吧?”少女在喝完水之后便开始友善地和依玛交谈起来。而当依玛提到母亲生病的时候,少女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看病:“虽然我只是一个药师,但如果只是小病的话,我想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那还真是太感谢你了!!请跟我来吧!”依玛一边相当高兴地说道,一边握住了少女异常冰凉的手。随即在向少女表示感谢之后,依玛立刻就提起了水桶走在前面为少女带路,而少女则提着提箱和那盏光芒诡异的提灯走在依玛的身边,为她照亮道路。
很快,依玛便带着神秘的少女来到了一座有些破旧并且很狭小的房屋前。而依玛为了方便少女进入便先一步推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然后将水桶放在了房间的角落。站在门外的少女注意到依玛的家中只有一套木制的桌椅和一张小床,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老旧,像是用过很多年了。在房间的角落,一盏油灯散发着摇曳不定的光芒,而这种光芒只是勉强把房间照亮而已。
“请稍微等一下,我再点一盏灯吧。”显得有些局促的依玛蹲在房间的角落,然后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并将它放在桌上。这时,火光终于驱走了顽固不退的黑暗,但是也依旧掩盖不了屋中的萧索。
“你家看起来很贫困呢,恐怕生活很困难吧?”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少女便闻到了一股潮湿而腐朽的气味。不过,她倒是很自然的无视了房间中糟糕的环境,并直接坐在了依玛母亲床边的木椅上,之后她握住了那个面目憔悴的女人露在外面的那只苍白而冰冷的手。
“······那个,怎么样?”正当依玛站在少女旁身后,等待着少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少女脚边提箱的锁扣突然之间自行弹开来,之后依玛有些惊恐地注意到提箱打开的裂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
“依玛小姐,您的母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只要给她服用一些抵御风寒的草药就可以了。”
“嗯,是吗?可是我一直都在······”
“其实,您母亲本来就没有生病的。不过,我要给你补充一点。嗯······一定要在你母亲的床头挂上一个用黑莓编成的花环*,这对你母亲的身体有好处。”虽然少女注意到依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是她并没有像医生或者药师一样做出合理的解释。而等少女确定依玛没有其他问题后便提起了自己的提灯和提箱走到了房间门口,之后她忽然转过身来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上,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么,祝您的母亲尽早健康起来。”
“等等,现在已经那么晚了!要不你还是······”
“嘎——吱——”
依玛意识到少女就要离开之后,她便想要少女留在自己家里面住宿一晚。然而在她将话说完之前,少女就已经退出了房间,同时那扇自行打开的门又再次关上来。依玛只能无奈地在自己母亲的床边坐下,但随后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少女一直站在那里,那关门的人又是谁?!
还有那个少女,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姐,我们现在该走了,教皇的鹰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嗯,好的。哦,对了,马戈德里什,麻烦你处理掉那个游魂*。”少女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身形矮小,头发已经很稀少,外貌可以说是极为狰狞,声音像乌鸦般嘶哑难听的老人下达了命令后将视线投向了依玛家木门的方向——那里正站着披着深灰色破旧的斗篷,拿着带有一连串棱锥状,散发着晦暗光芒的提灯的手杖,看上去毫无气势的身影。
这个游魂所散发出的瘴气,正是导致依玛的母亲生病的根源。
“是,我明白了。”马戈德里什?冯?道尔在恭敬地应答后转身走向了那个所谓的游魂,而少女则走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向着这个地方的教堂走去。
“依玛,你到床上来睡吧,妈妈已经没事了。”
“妈妈,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是说的你在躺在床上休息吗?”不久之后,不知何时睡着了的依玛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所唤醒,她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结果吃惊地发现母亲居然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自己。于是她立刻忍不住担心起来,并且伸手想要将母亲扶回床上。
“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以前那种体力和热量一点点被抽走的感觉突然间就消失了。而且我觉得现在身体很轻松!”
“真的吗?!一定是那个孩子!!”依玛相当吃惊地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轻松的活动着手脚,她心中立刻开始感激起昨晚的那个神秘的少女,然而门外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喜悦的心情。之后她有些紧张地起身,走过去打开的木门。而在打开门的瞬间,她被门外的那群人吓了一跳。
依旧笼罩着夜色的门外虫鸣不断,依玛面前站着的全是戴着由牛皮与铁片所制成,从外观上看会让人感觉极不舒服的犬头或者鹰首的面具,披着漆黑披风的人,在他们的披风下是依玛从未见过的精致服饰。面具的空隙中露出了这些人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们外露的皮肤过于苍白,像是死尸皮肤的颜色——这让依玛感觉她似乎是在面对一群人形的野兽。
“魔女的味道到这里就消失了,看来她来过这里。”
“说不定这是魔女为了耽误我们的时间而设下的陷阱,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搜索其他地方。”
“可是这里有游魂留下的尸体,你们知道那个魔女很喜欢多管闲事。之前的事情也是,都是她做的。”
“的确,而且游魂只会出现在有病重之人的家门前,但是这里并没有要病死的人。”
“那就说,这个家伙见过提箱的魔女了?那么她就有利用价值,把她带走!”
这群穿着奇异的人们在用一种低沉但却依旧可以让人听见的声音交谈了一阵之后同时将冰冷的视线集中在依旧一脸茫然的依玛身上,然后他们向着依玛伸出了自己的手······
“祝愿你们的灵魂都可以顺利的去往灵魂的归所。”在一片死寂但却摇曳着明亮烛光的教堂内,少女正在地上为那些残缺不全的修女尸体合上眼睛。在烛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那件漆黑长袍背面那个倒立的精致十字架的图案——倒立的十字架是恶魔的标志。
“拜托,你能不能再天真一点?那些人的灵魂是不可能去到灵魂的归所的,他们最后的归宿一定是和恶心的魔瘴合为一体。他们绝不会得到安息,只能以吞噬活着的生命为活动的目标。”
在教堂里一排排长椅中的一张上坐着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这个英俊气质优雅但却带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气质的青年似乎并不喜欢将头发剪掉,所以他特地将银白色柔顺的长发编成穗状垂在身前。而在抬眼间,似乎可以感觉他那双玫瑰红的眼瞳中仿佛藏着一头狮子——从这一切中旁人足以看出这个青年的性格:高傲、优雅,甚至桀骜不驯。
不过若是别人见到这个青年,估计会被他身上那套因笔挺且制工精细,衣料妥帖地符合着身体的每一根线条,而价格昂贵不菲的银灰色礼服所误导,并将他当成是一个优雅有利的贵公子。然而认识这个青年的人很清楚,就算这个恶魔穿着笔挺的礼服,在领口塞着鲜红的丝巾和在腰间绑着华丽的黄金饰带,脚穿用柔软鹿皮制成的高级长靴,他也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和无赖。
“罗曼夫,我不是让你回到提箱里面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少女瞟了罗曼夫一眼后淡淡道。
“那个老头子好不容易不在一次!我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罗曼夫·科纳尔一边满不在乎地搂着身边修女服上满是血色的修女,一边端起了身边一只杯口极大的高脚银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着,一颗冰冷的心脏半浸在液体中随着罗曼夫手的摇晃在杯中沉浮着。
“哦,对了!如果我回到了提箱里的话,我就会立即撤销对空气的禁锢。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衣服被弄脏吧?”罗曼夫说着坏笑起来。
“你还是赶紧消失比较好,教皇的那些走狗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就要彻底与这些烦人的狗和乌鸦告别了。”少女有些不耐烦地对罗曼夫挥挥手之后提起了脚边散发着诡异绿光的提灯,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开始低声咏念。
“哎呀哎呀!别太紧张啊,小姐。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小忙而已!等到我们抓到了那个提箱的魔女,你就可以回家继续和你的母亲一起过你们贫苦的生活了!”走在一群从始至终都散发着危险而冰冷的气息的人最后面的是有着一头漆黑及肩短发,发梢泛白,外貌英俊但显得有些柔弱的少年。他额前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右眼,而他那只如同蛇一样琥珀色的眼瞳让被麻绳捆住双手,被迫跟着行走的依玛感到有些害怕。
“别不说话呀,我可是很守信用的人呢!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种超级守信用的人,只要你做到我要求的事情,你就不会有事的。”少年似乎有些不满意依玛的反应,于是他快走了几步,走到了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但却依旧用兜帽遮住面容,身形相对矮小的人身边,然后使劲用手拍打对方的肩膀,并非常没有礼貌地问道:“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很守信用?”
“是······”那个无辜且可怜的人在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出一个字来,但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似乎并不想理会这个疯子。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依玛注视着前方,忽然她注意到这群人正走向那座华丽的教堂,那是她每一个星期都会去一次的地方。
“呀啦,看来已经结束了呢!”突然间,少年仰头看着那座教堂旁着巨大的钟塔,然后淡淡地说道。
“什么结束了?”依玛几乎是下意识的追问道。
“有罪之人的死刑。”回答依玛问题的是早先那个被少年拍肩的人,这时依玛才注意到对方似乎是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少年,他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些稚嫩。
“让人打开教堂的门,我们准备先去见见那位大名鼎鼎的魔女吧!”少年在高声说话的同时张开了手臂,他的脸上这时也浮现出了兴奋的笑容:“我们和她可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戴着鹰首和犬头的怪异面具,穿着漆黑披风的人们分散在了教堂外光滑的大理石阶梯上,如同一群站立着的身形修长的乌鸦一般。依玛被他们中的一个人强行拉到了教堂的门前,并被其要求推开那扇门。
“咕噜。”尽管心中有强烈的不安感,但是依玛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在咽下了一口唾沫之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依旧被麻绳捆住的手,然而教堂的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打开——她的手才刚刚放在门上,门就自行向内缓缓地打开来。
“呼——”
一片黑暗的教堂内出了带有强烈血腥味的冷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到一阵窒息,而在几分钟后,他们听见了无数虫子在地上攀爬所发出的细碎声响。突然,大片由各种灰暗的颜色所混杂而成的瘴气从教堂中涌出,然后将位于人群最前面的依玛包裹起来。
依玛惊恐地尖叫起来。
“可恶!”离依玛距离最近的一个人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他立即伸出手探向了那片看上去沉重而黏稠的瘴气。然而他的手在探入瘴气中的一瞬间,那只手立即就发出了类似于将炽热的铁器放入冰水中时发出的沸腾声。他哀嚎着想要将手抽回,但那瘴气却像是活物一样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攀爬,然后覆盖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被魔瘴深深的腐蚀掉身体的男人一边痛苦地在地上扭动哀嚎着,一边向着自己的同伴伸出了已经被腐蚀得露出了骨头的手。然而没有人救他,他们所有人只是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目光盯着他,直到他完全变成一具骸骨。
“耀石*,闪耀吧,驱除这些不洁之物。”
“嘶······”
冰冷沙哑的女声响起,如阳光一般金色但并不温暖的光芒从一个人手中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头吊坠中散发出来。那些魔瘴在光芒出现的瞬间快速地退去,而被光芒照耀的魔瘴则化为了气味难闻的黑色烟雾。教堂的大门因此重新显露出来,但是依玛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哧——呼哧——”跑进了教堂深处的依玛一边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刚刚被那些奇怪的瘴气包围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瘴气并没有给她带来伤害,反而腐蚀掉了捆在她手上的绳子。
“不过,想都没想就冲进来了呢······话说为什么教堂里面会滴水啊?”依玛在喘过气来之后首先是抱怨了一下自己也不考虑一下就跑进了教堂里面,然后她便掏出了一个木盒并划燃了一根火柴。随即她将手挡在火焰的上方,以防火焰被从头顶落下的水滴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依玛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火光之后,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周围的景象:从头顶滴落下来的压根不是水,而是猩红的血液,周围散落着残缺的尸体,教堂内像是野兽肆虐过一般。
洁白的修女服被染得猩红的修女被悬挂在绘有神圣且美轮美奂的天顶画的下方,与铜铸的吹着号角的天使们在一起。坐在用于祈祷的一排排木质座椅上的修女们更加惨不忍睹,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全的,血肉模糊的腹部与胸口明显是缺少了某些东西。而她们所缺少的东西正被她们自己托在手中——那是她们的助骨以及停止活动的内脏。
在洁白圣洁的圣像上的,是一个披着洁白薄纱,面容精致但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女孩。她全身都仿佛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而她身后垂下的是层层叠叠且大小各异的,美丽而洁白的羽翼,这使得这个少女看上去如天使一般,但是她胸口上插着的似乎是被人从钟楼上折下来的巨大指针却破坏了这份神圣感。
依玛有些好奇的伸出手去抚摸少女的脸颊,结果发现尸体居然还是柔软温暖的。
“嘶······好痛!!”因为过于出神的观察着面前的少女,所以依玛被火柴的火焰烫到了手指。灼伤带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捏住火柴的手指,火柴掉落在满是血的地面上。火焰瞬间熄灭,黑暗在一瞬间又重新包裹住了她。
“火······火柴······哦,对了,在这里!”
“嘘,别说话。”正当依玛焦急地想要再划燃一根火柴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她的后方伸出来,然后轻轻地捂住她的嘴巴。随后依玛便闻到了一股奇异而沁人肺腑的香味,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怎么是你?难道你就是那个提箱的魔女!?”依玛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的声音在充斥着滴水声的教堂内还是相当清晰。
“的确是的。我很抱歉,我利用了你把那些家伙引到这里来。但是我保证,我会让你安全离开的。”少女十分抱歉地对依玛说完这番话后松开了捂住依玛嘴的手,随即她将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依玛推到了一个相当魁梧高大的人的怀抱中:“提赫?路德,带着她从‘后门’离开。”
“等等!”正要被强行带走的依玛突然回身抓住了少女还未拿开的手,“外面那群疯子来抓你的吧?那你要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少女说。
“这样吗······那你叫什么名字?”依玛追问。
“梅西尔,我叫可妮莉雅?梅西尔?纳尔森。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依玛小姐。”在听完少女最后说出的话后,那个抓住依玛的人便带着她快速地奔跑起来。原本依玛担心会在奔跑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但事实上他们跑过的地方没有任何的障碍。而当依玛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教堂后方的树林中了。
“那个,谢谢······”依玛感激地转过身准备向那个带她出来的人道谢时,她却发现自己的背后只有教堂冰冷的大理石墙壁——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供人进出的门。
“可恶,那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认真找!一定要抓住她!她是一个提箱的魔女有关联的人。”
“抓到她就切断她的手脚,我看她还怎么逃!”
被耀石的光芒所笼罩着的教皇的鹰犬们一边发出恶毒的咒骂声,一边为了寻找逃跑的依玛而渐渐地分散开来。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耀石一直都只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再远一些的地方则像是深渊的入口一般,就连物体的轮廓都无法看见。
“一定是那个魔······”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戴着鹰首面具的女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头就被一只巨大的拳头是硬生生地打碎了,头的碎块、血浆以及粘稠的脑浆一起飞溅到了其他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身上。而在下一瞬间,一把巨大的斧头从黑暗中用力地劈下,把一个人当头劈成了两半,他的血液和身体的内脏在地上大团的散开来。
“小心,是傀儡*!!躲开,别硬抗,全部散开!!”
随着其他人的高声提醒,相对集中的人群立刻有序地分散开来,同时在黑暗中的袭击者也显现出了身形。为首的是由腐肉以及麻布一起缝制堆积在一起,体色呈现出发霉的绿紫色,身形臃肿且丑陋狰狞的傀儡怪物,其余的还有人类和各种各样动物的尸体——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由与那个魔女结缔契约的傀儡师所制作出来的不知痛苦与恐惧的傀儡。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正当大多数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头最为危险的傀儡上时,一个人突然间捂住耳朵仰头发出了尖锐的哀嚎,与此同时他的面具诡异的膨胀了起来,大量的血浆从面具的空隙中涌出,随后失去了头的尸体就这样动作扭曲地栽倒在地上。
“全体用蜜蜡封住耳朵!”站立在人群最后的某个人高声命令道,于是所有人都用早先准备好的蜜蜡封住了耳朵。
“呼——呼——”
忽然间,有人注意到空气的流动似乎在突然之间变得异常起来,三条巨大的火舌瞬间从黑暗中喷发出来。被火焰笼罩的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化为了灰烬,而有些人的身体只是稍微被火焰擦到就化为了僵硬的焦炭,剩下的人为了躲避火焰开始向着四周逃散开来。有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傀儡砍伤,而另外一部分人的身体则在奔跑的过程中悄无声息的被分成了碎块,他们的肢体在分开后依旧保持着刚刚那样的运动动作。
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为可怕的鹰犬们,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基本上被尚不明正体的敌人消灭了,但是······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怎么感觉和以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样呢?”一直都在教堂角落旁观这一切的梅西尔这时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有些疑惑地将右手食指卷曲起来,然后用它抵住下巴做出的思考动作:“难不成是我的想太多了吗?”
“我终于抓住你了,小老鼠。”
糟了!!梅西尔在听见突然从耳边响起的冰冷但语气其跳脱的女声时,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身将拿在手中的提箱挡在了自己面前。下一秒,一记重重的踢击准确地踢中梅西尔面前的提箱。而这记踢击的力量之大,以至于让她直接飞了出去。
“哎呀,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助骨早就被我踢断了。梅西尔,你果然是个怪物!”袭击梅西尔的是一个留有干练的红褐色短发,显得中性化的脸上有着几颗不明显的雀斑,身形较为高挑的女人。她穿着的是经过改制得极其贴合身体的修女服,紧实修长的腿在开叉到大腿根部的长裙下隐现,裙边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逼真的曼陀罗花,而裙裾上缝制的精致繁复的蕾丝,又让修女服增添了一份美感。
“索姆娅,又是你这个家伙!”被刚刚带依玛出去的斗篷人接住的梅西尔眼神突然间变得凶恶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狡诈而又残忍的修女。一旦她出现,那么那些东西也一定在这附近。
“别这样嘛,梅西尔,我可是很期待见到你呢!”索姆娅一边便高声对梅西尔说道,一边侧身躲过了背后的人的突然袭击。随后她转身高抬起腿,踹向了背后与她穿着一样,留着一头波浪卷黑长发而发梢泛着酒红色,戴着已经生锈的仅有三条缝隙的铁制面具的女人。那个女人在用手臂挡住了索姆娅她的攻击之后,立即后退到了耀石所无法照亮的黑暗之中。
“真是热烈欢迎仪式啊,玛丽?凯诺!”
“嚓!”
索姆娅躲开了被那个名为玛丽的女人当做武器投掷过来的烛台后把绑在自己腿上的匕首抽出,并将它向烛台飞来的方向抛掷过去:“圣座可是很希望你再回到我们姐妹中来呢!难道你不考虑一下吗?哦,对了,我忘记你不能说话啊!”
“······克里默,让傀儡······”梅西尔意识到玛丽没有办法对付似乎又强化了身体的索姆娅,所以她准备让克里默控制傀儡缠住她,好让玛丽脱身出来离开——再纠缠下去的话,对他们而言并不利。
“嘿,梅西尔!你是不是在找翼犬*呢?”索姆娅暂时被玛丽逼退到了钉着死去的少女尸体的圣像前,她在站直了身体后展开双臂对着梅西尔发出了疯狂的叫喊。这时,月光透过彩色的拼花玻璃轻柔地洒在了圣像上,使得这座外形诡异的圣像充满了一种神秘和诡异感。
“咔咔咔······哗啦!”洁白且闪耀着光泽,比刀刃更为致命的羽毛从外打破了那片精致的彩色玻璃,随后这些羽毛与玻璃碎片一起向着还尚在发愣的梅西尔的方向密集地坠落下来。站在梅西尔身后那个穿着灰白色的破斗篷的人突然间展开了自己的斗篷将梅西尔包裹起来,锋利的玻璃和羽毛就像是穿过了一片幻影一般从他们的身上穿了过去,然后深深地插入了大理石的地面之中。
皎洁的月光如轻柔的纱幔一样从破碎的窗口涌入的教堂,驱散了教堂中的黑暗。教堂内现在呈现出的是地狱般的场景,身形巨大的怪物从窗口外飞进了教堂内,然后轻盈地落在了圣像的头顶。
这是一个由无数大大小小的羽翼所堆积而成的,身形臃肿,勉强可以辨认出人的轮廓的怪物。它的每一片羽翼的形状都是精致而完美的,但是面前这个怪物却只能给人一种诡异和恶心感。在圣像上立稳之后,其头部的两片巨大的羽翼便猛地展开来,露出了一张与怪物的身躯极不协调的,苍白且表情恬静的孩子的脸。
“嘶······”另外一只身体上同样覆盖着大大小小的羽翼,下半身为妖娆诡异,且覆盖着柔软羽毛的蛇尾的翼犬盘绕在教堂的吊灯上发出了蛇一般的吐信声,它全身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垩白色,且腹部显得有些过于臃肿——这一切都使得这只翼犬看上去富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提赫,玛丽,归箱。”
“沙沙······”
随着梅西尔话音的落下,躲在暗处的玛丽和抱住她的提赫化为了死灰色的雾气,通过提箱打开的缝隙回到了提箱内。之后梅西尔缓缓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极为严肃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得意地笑着的索姆娅和她头顶的翼犬,然后她又仰头看向她头顶的那只正发出轻微的嘶声的翼犬······
她突然笑了起来。
索姆娅看到梅西尔笑起来的时候有些不安地皱一下眉头,随后她不太耐烦地挥了挥右手,示意两只翼犬进行攻击。她现在只想赶紧抓住这个魔女,然后去向门外的那位大人汇报情况——她觉得再这样拖下去的话,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咕咚,咕咚,咕咚······”索姆娅身后的翼犬在得到命令之后,它的身体内立即发出古怪的声音,于是那张原本表情恬静的孩子的脸上那双紧闭着的双眼这时猛地睁开来。不过,那双眼睛内并没有眼球这样的东西存在,在里面被大大小小的白色肉翼所填满,而这些肉翼层叠在一起,形成了极其诡异但也相当美丽的羽翼之花。
“哗啦!”包裹在翼犬身上的羽翼缓缓地伸展开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宽大的羽翼上的羽毛反射出了晶石一般的光泽——很难想象这样美丽的东西被当作武器使用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感观,即使在之前已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
正当翼犬准备进行攻击的一瞬间,某样东西从教堂那无法被月光照亮的黑暗中旋转着飞了出来,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准确插在了翼犬头部的那张脸上。被击中了额头的翼犬痛苦地后仰,并发出了极其尖锐而刺耳的哀嚎声。随后它用力地振动自己的翅膀,洁白的羽毛像箭雨一般射出。不过由于它身体位置的变化,所以它所射出的羽毛基本上什么也没有打中,甚至还误伤了吊灯上的翼犬。
“当!”教堂天顶上吊灯的铁链被羽毛轻易打断,盘踞在上面的翼犬和那盏精致而古老的吊灯一起向着梅西尔的头顶坠落下来。
“轰!!”那张沉重的吊灯砸在了地上后发出了巨大的轰响,随着吊顶一起坠下的翼犬发出了婴儿哭嚎般的哀鸣声。在这一瞬间,原本消失了的晦暗的魔瘴再次弥漫开来,同时一个狰狞的身影敏捷地在魔瘴中奔跑起来,而很快它便靠近了教堂侧方的彩色拼花玻璃窗。
“嘶嘶嘶嘶······”魔瘴相当畏惧地避开了被月光所笼罩的地方,所以沐浴在月光下的索姆娅相当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在魔瘴中移动的身影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只比熊还要魁梧巨大的双头犬,它(他)原本长着狰狞的第三个头的地方有着一截切口平整的脖颈。从切口可以看见相当美丽的肌肉纹理和钢铁一样坚实的骨骼,炽热的火焰不断地从断口中涌出。同时这头巨犬漆黑且看上去过于粗糙的毛发不时地迸射着炽热的火花,而它(他)余下的两颗头看上去相当的狰狞和凶恶,特别是那两双猩红的眼瞳看上去仿佛随时会滴下血一般。
“给我去攻击啊,你们这两个废物!”索姆娅紧张地注视着快要接近玻璃窗的梅西尔和她的那只恶魔,因为她没有办法穿过魔瘴去追击他们,所以她只能气急败坏的命令那两只迟钝的翼犬进行攻击。
“嚓!”盘踞在圣像上的翼犬这时终于将额头上那把用于劈柴的斧头拔了出来,而它额头上的伤口只是在渗出了一些银白色的液体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随后这只翼犬便大幅度地振动羽翼,向着梅西尔所在的方向投射出了密集的羽毛。在地上蠕动的翼犬缠绕在身上的带状羽翼这时也展开来,在刺耳的破空声中,这些羽翼穿过魔瘴,刺向了魔瘴中的那个可以说是巨大的影子。
“叮叮叮叮······”另外一个身形削瘦且显得极为高大的身影在魔瘴中闪现,他用手中的某样巨大而怪异的武器击飞了一部分飞射的羽毛,并且轻易地斩断了那些形状畸形,但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羽翼。随后这个身影就像雾气那样被风吹散了。与此同时,梅西尔的那只双头巨犬撞破了彩色的拼花玻璃,带着她从窗口跃了出去。
“你们这两个废物,快给我追上去!!必须给我抓住那个魔女,不然的话,不然的话那位大人会······牺牲了那么多刚刚完成训练的鹰犬,完不成任务的话我会死的!!”索姆娅在看见梅西尔逃跑的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惊恐和慌乱起来,她一边像疯子一样哭着叫喊着,一边用力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两只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翼犬顺从地追了过去,而索姆娅则跪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捂着脸哭嚎起来——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失败的话就会被认定为废物。
终于,现在可以逃掉了,她不明白也无所谓。
“里芬柯刻,辛苦你了,归箱。”在半空中抚摸了一下里芬柯刻后梅西尔让他回到提箱中,随后她便任由自己随着那些如星辰一般散发着光芒的彩色的玻璃碎片一起,向着下方湍急的河流坠落而去——这条位于教堂边缘,原本是用来处理被修女和教父所杀掉的旅者尸体的河流,现在却成为了她逃走的最好路线。
“嗖!嗖!嗖······”
“额?!”锋利而尖锐的羽毛突然从天而降,猝不及防的梅西尔被羽毛击中的肩膀,鲜血几乎是瞬间润湿了她的衣服。同时下坠也停止了,似乎有什么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脚。表情因疼痛而扭曲的梅西尔颇为费力地向上看去,结果发现那两只翼犬正在自己的正上方,而其中一只有着带状羽翼的翼犬正将羽翼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脚踝上。
“可恶······”
“呯!”一声异常清晰的枪声打断了正在思考如何逃脱的梅西尔的思绪,她原本在半空中停顿下来的身体突然间又继续向下坠落。而梅西尔在即将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她看见了站在河边的一个自己异常熟悉的身影。
“德丽······”
“哗啦!”巨大的落水声掩盖了梅西尔说话的声音,在河流另一边,站着的有着一头深棕色的齐肩短发,穿着和索姆娅一样的修女服的少女收回了枪口冒烟的火枪。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女的半张脸都有被火焰灼烧后过后留下的痕迹,这使得她看上去无比恐怖。
“······”用一种空洞的目光看着梅西尔坠入河流的地方,然后用口型说了一句什么。
“你居然放她走了,德丽蕾娜。”披着漆黑斗篷,但并没有戴着怪异面具的少年靠在名为德丽蕾娜的少女身后的一棵树的树干上用一种丝毫没有感情起伏的语气说道,他似乎对德丽蕾娜将梅西尔放出这种事情感到惊奇:“我还以为你完全效忠于教会呢。”
“梅西尔曾经救过我,所以我也要救她。况且她来到这个教会,只是为了驱赶这个教会里面的恶魔而已,她没有任何错。”德丽蕾娜的声音出奇的空洞和虚弱,仿佛只要有风吹过,她的声音就会完全消失似的。
“呵呵,算了,这件事情的责任我会帮你全部推给索姆娅那个家伙的,反正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正好就借机除掉她。不过作为交换的话,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要帮我。”
“······我明白了。”
“真是单纯。”少年在笑着微微摇头之后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某种生物的骨头所制成的骨哨。当他吹响骨哨的时候,德丽蕾娜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的两只翼犬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飞入了河流边各自马车上的铁笼内。
“喂,索姆娅会受到什么惩罚?”德丽蕾娜突然问。
“就像你看到的这些家伙一样。”少年在为铁笼盖上了厚重的布幔之后转过头指着铁笼,然后他对德丽蕾娜说道:“变成这样,就连死亡都不能由自己掌握。”
“······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教堂里面有恶魔尸体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那个家伙,绝对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
“因为那个家伙只会创造怪物,为他而工作的怪物。”
······
“喂,你这个家伙真奇怪呢?别人召唤出恶魔,不是要金银财宝,就是要权力王位什么的······”
“因为我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啊,我只是想赎罪而已,为很多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就请陪伴在我身边吧,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会推辞的。未来的旅程,我会陪你走下去,和那些家伙一样。我们要好好相处啊,可妮莉雅?梅西尔?纳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