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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瑾似刚想起般恍然道:“那日白山县匆匆一眼,不曾想竟是乐安你,失礼失礼。”

作为东道主的政祉安认出他国使臣却不相迎传出去失礼的是谁倒也难说。

“永宜哪里的话,若非今日相见,我也不知西禹前来的使臣就是你们!”政祉安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

后面跟上来的政子玥行到跟前看着明明笑语言欢的两人,周遭空气却比别处还令人打颤。

在场的几人中一个是西禹受宠的皇子,一个是即将继承王爵的郡主,政祉安更不必说,唯独她既没有宠爱可依也没有显赫的母族可靠。

政子玥努力压下心底的怯懦,尽力维持着身为公主应有的姿态,同对面两人行了个平辈礼。

万俟泽拿眼只淡淡瞟了眼,敷衍的拱手回礼。

万俟瑾眸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暗芒,仪态周全的回礼:“月阳公主。”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想去哪儿玩?”政祉安左手自然的搭在政子玥的肩上,成半抱之势。

万俟瑾侧头看向万俟泽“殿下想去哪里?”

“随便。”万俟泽撇了眼政祉安,兴致缺缺地说。

万俟瑾也笑望着政祉安,“曾听闻一品楼是庆阳第一,不然两位便带我们去瞧瞧?”

“成,那就带你们去东街逛逛,午饭就去一品楼用。”在听到万俟泽的‘随便’的时候,政祉安就很想说;去你大爷的,自己玩去吧。

奈何不能真这么干,现在她就是个莫有感情的应酬机器,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完。

在进入东街的一条侧巷子里几人下了马车,说是陪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各玩各个的,政祉安和政子玥慢悠悠的在后边跟着,万俟瑾姐弟俩前面走,她们身边自有礼部安排的人跟着讲解。

政子玥跟在政祉安的身边,看着前面漫无目地的进一家店铺又出来又去另外一家如此往复。

“乐安,你确定就...这样真的好吗?”

东街同其他几条街的热闹不同,这边店铺无论是首饰玉器,还是客栈酒肆装潢得都十分有腔调,平日里全是富贵闲人们消遣的地方,寻常人家几乎不到这条街,街道两旁自然也没有摆摊的摊贩,政子玥想不通这地儿有哪里适合游玩。

政祉安朝前面几个抱着大盒小包伺候的人扬了扬头:“他们玩得不挺开心的嘛!”

政子玥本想问你们是不是有过节,后又想到她一回京就被禁足,和万俟瑾她们也不像有纠葛的模样。

倒是元鸣从宫里出来一直都是有说有笑,自从见到万俟瑾她们开始,就板着个比凌飞还冷得脸,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还有那个万俟泽也是就差在脸上写着不高兴几个大字。

这么慢慢悠悠的逛下来,到一品楼时正好也到用午饭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掌柜亲自出门相迎,一行人阵仗不小,引来不少观望的目光。

政祉安瞅见二楼靠窗的地方还有位老熟人,勾唇浅浅一笑。

一品楼之所以被人称为庆阳第一楼除去其占据东街最优越的位置外,这里的装潢更是以琉璃做瓦,金砖铺地,楠木为柱...每一处都彰显着两个字——奢华。

后厨用的掌勺还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这里每一处都满足了达官贵人们高于市井小民的尊荣。

浮梦楼与一品楼的区别便在于一个低调的奢华中透着雅,不懂的人或许也只会觉得他仅仅只是看着比寻常酒楼大气些,懂的人便能看出里边的门道。而另一个便是将极致的奢展现成一眼可见。

上到二楼雅间上菜间隙,万俟泽靠着楠木椅背,环视着屋内,忽然开口:“你们安崇还真富甲遍地啊!”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具讽刺,政祉安呡了口茶,淡声道:“多谢四殿下赞誉。”喝完一口又接着问:“怎么,你们西禹没有吗?”

万俟泽:“......”他是这个意思吗?她在骄傲什么?

“还真没有。”万俟瑾话语声顿住,扫过几人又仰头看着屋头上还隐隐透光的琉璃瓦缓缓道:“在我们西禹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铺张。”

她这语气语调无疑是用方才政祉安的方式轻飘飘的还了回去。

“哦!他们都偷偷用?!”政祉安突然在万俟瑾身上看到某种熟悉的感觉。

万俟瑾:“。。。”政祉安就是个混不吝的,同她打嘴仗完全占不到好处。

政子玥终于在有来有往的话里看出些门道,亏她刚开始还觉得万俟瑾和善,结果都是些口蜜腹剑的家伙。

随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政祉安习惯性的朝凌飞三人看了一眼,三人自然的退出,自行下去用饭。

政子玥知道她的习惯没多说让跟着的人也退下。

倒是万俟瑾姐弟俩莫名的望着政祉安,随后让跟着的人也退出去。

“郡主。”斧锯的声音是传出。政祉安瞬声望去,当看到身穿黑袍的老者时,眸中浮现一抹沉色。

此人一直都在人群里,若非他主动说话她都不会察觉。

元鸣见到他握筷的手不自觉收紧,脊背绷直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万俟瑾似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变化,淡笑道:“去吧。”

老者临走前看了眼政祉安和元鸣,那眼神似深夜里的毒蛇,阴鹫而冷厉。

在场最平静的唯有政子玥,她正端着小碗认真喝汤,丝毫没察觉到几人的变化,“快吃呀,都愣着做什么?”

要不说简单的人活得更快乐呢,政祉安拿起碗盛汤招呼着,“酒泼蟹和暖寒驴蒸是这里的一绝,你们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连你都夸那是得尝尝。”万俟瑾顺势加了块驴肉沾了调料送到嘴里,肉质细嫩,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当真不错!”

“听闻乐安你游历山水已久,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佳肴当是不少。”

政祉安将汤碗放到一旁等凉些再喝,回想着这些年的经历,“不多应该也算不少。”

万俟瑾好奇问:“那你可有尝过油酥蛹?”

......

俩人就着吃食展开话题,你一句我一言的聊得颇为投机,元鸣也会时不时搭个话,政子玥听到不解处时也会提问,万俟泽时不时敷衍两句,一席饭吃完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我们在庆阳还要待些日子,有时间我们几个可以多聚聚。”万俟瑾半开玩笑半提议的瞅着对面三人。

政祉安不答,视线扫过万俟泽最后落到元鸣的身上,双眸中满是心疼,从袖子里掏出块锦帕擦着没有泪水的眼角,“永宜你不知道,我这义兄自小脑子就同常人有异,前些日子我被禁足,不知道他被人哪个混蛋给欺负了,没人给他撑腰。”

“回去就开始做噩梦,吃什么吐什么,到现在你看他眼下的黑团,再看看他瘦的...”

假!

太假!

一眼假!

戏唱成政祉安这样,不得不叫人佩服,连元鸣都想自我辩白几句他没瘦,好像还胖了,眼下的黑团是连日抄书抄的。

政子玥忍不住抬手捂住双眼,时不时透过指缝看她演完没。

万俟瑾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万俟泽脸已经垮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他内心的爆鸣声。

好像过去了‘一生’又好像只是几息。

“乐安,你,你先别哭,这件事是个误会。”万俟瑾硬着头皮解释。

政祉安抬眼“误会?!”她揪着元鸣肉乎乎的脸颊愤慨不已“就剩一层皮了,误会?到底哪个王八羔子做的,有种站出来...”

万俟瑾在桌底下的脚用力的踩向万俟泽靴面,万俟泽吃痛得表情皱做一团,触及到万俟瑾的警告目光,瓮声瓮气的出声打断:“我打的。”

“你想怎样,还回来?!”

政祉安伤痛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善解人意的笑容:“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打你呢?”

听到她这样说,万俟泽没有放松反而越发警惕“那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