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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庙堂之上的博弈除去有家世地位的门槛,那最不可或缺的便是黄白之物,他贾吴两家家底厚不差那点,可让他们如水似的往外扔钱,再殷实的家底也会肉疼。

更何况吴家同贾家也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眼见着这场布局并未如预期那般发展,且眼看着已经脱离贾志文的掌控,吴霄自是不愿当那个冤大头在前面冲锋。

而他的想法贾志文又何尝不知,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憋闷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吴霄油猾趋利,更因为其余各家拿他贾志文当猴看。

——

谷梁华的公开讲坛终于在各方才子举人们的热切盼望中如期而至,与此同时刑部侍郎古林连夜带着同拱卫司稽查的证据赶回京都。

古林找刑部尚书前先去了刑部调取小陈的口供整理档案后,才带着所有的东西找到刑部尚书,也是他的叔父古孟常,两人马不停蹄地前往皇宫。

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刘福全见着古孟常后边的古林一脸憔悴眼带血丝,胡茬未清,连朝服都没换风尘仆仆的模样,诧异一瞬,又迅速恢复神色,微微行礼道:“皇上正同简丞相,贾尚书两位商量政事,还请两位大人稍候片刻。”

古林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知是为何,若不是听说京都发生的事情他也不会这般着急,这趟下来险些去了半条命,心里不免哀嚎叫苦。

然他的面上依然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

殿内,贾尚书从简丞相的手中半拖半拽的拿过折子,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览,额头上的纹路随着里面的内容逐渐深刻。

政弘元摆弄着自制长弓,用力一拉,弓弦滑出破空响声,他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这些年朕想着与民休养,倒是叫那些蛮子越发嚣张了。”

自八年前北境同蛮子那场仗后,安崇再未兴起大规模战役,不是政弘元不想踏过滦迭河乘胜追击一举将北蛮拿下,而是前几十年的内乱让安崇的国力早已匮竭,顾当年面对蛮子的挑衅选择退让。

简丞相不紧不慢地接过话茬:“蛮子历来粗鄙狂妄,想要吞噬我安崇土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这些年他们各部族人心不齐,倒也翻不起大浪。让宗汉明派兵将这股挑衅的蛮子就地斩杀再派人去同各部首领交涉,若他们在约束不好下边的族人,那来年的我们就关停互市,倒时想必那些蛮子定会安生些。”

这些年北境的互市让北蛮在草原上的生活比以前不不知好多少,尤其是冬季,他们的牛羊族人都不必冻伤饿死,尝过甜头的人没人会再愿意尝曾经的苦。

看完折子的贾尚书将东西递回,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赞同的出声:“丞相此法欠妥,折子里说此次闹事的蛮子比以往多出不少,若再像以往那样直接斩杀怕是会引得北蛮不满。”

他不理会丞相那难看的脸色,继续对着前面一派闲适的身影说:“皇上,听闻这次北蛮也派了使臣前来,就说明他们是有同我们安崇化干戈为玉帛的交好心思,何况还有西禹东洱两国的使臣在,此时再下狠手恐非上策。”

年年有不规矩的蛮子挑衅,哪次不是灭了一批来年又来,跟野草似的周而复始。

关停互市,说得轻巧!北境互市也不是只有蛮子得到好处,不说民间商户来往,就蛮子那些皮子野货,牛羊肉...每年互市换来的东西再转手变成银子也是能抵北境小半年军费,他说关就关,敢情他简家没在里边捞银子?

“上策?”简丞相讽刺的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这次闹事的蛮子不少,他们都派了使臣前来,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没有那些部族首领的默许你觉得他们敢这么干吗?”

“依老臣看那些蛮子就是故意借这次机会来试探我安崇的态度,要是不强硬些反倒会让那群蛮子更加嚣张。”

贾尚书立时反驳“试探?要是试探的话,又何必派人前来?”

“你方才的说词不就是作用?!”简丞相讥笑道。

“你。”

“行了。”一直像个局外人倒腾弓弦的政弘元将箭矢搭在弯弓上,对着几尺外的靶子,用力拉弦‘啪’弦随声而断。

......

屋内突然的静默显得十分尴尬。

政弘元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残弓随手扔到小桌上,接过刘福全递上的湿巾布擦拭,瞥过他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

刘福全立即低帘垂首。

“此事容朕想想,你们退下吧。”

行完礼简丞相,贾尚书两人从书房内出来时同外边两人打了个照面,在看到古林的时候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打完招呼后相继离开。

叔侄二人进到殿内恭敬的朝上首的政弘元行礼。

“免礼。”政弘元见到落后一步的古林些许意外,“白山县的事情查清楚了?”

古林将手中厚厚一叠的折本递上,恭谨道:“这是臣同拱卫司的人一同查证的,另外还有此时在白山县主持大局的杨成周,杨大人所整理的当时贾一方所下达的各项政令。”

“另外微臣还找到两名全程参与乐安公主安顿难民过程的百姓。”

政弘元视线从看折子中抬起“还活着?”

“活着。”古林点头,他似乎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到了诧异,好像那两个人不在了才算正常,他突然怀疑自己把他们带回来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古孟常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古林,这件事他可没同自己讲,乐安公主此时在白山县的名声应是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时候,竟还会有人愿意来为她作证?!

莫不是云国公那边找的人作伪证,想想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要是刑部单独查还有可能,有拱卫司在那必不可能,否则皇上当初就不必派两处共查,古孟常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那些人到底参与多少。

“原告小陈呢?”政弘元继续拿起杨成周所抄录的那份政令折子。

古孟常立即接话:“在刑部,他身上有伤,给他安排了独立的小院有专人看守,他的底细也已核实过,确实是白山县寻常百姓。”

“看好你们手里的人,但有差池,唯你二人是问。”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离开御书房后,古林只觉得外面的雪白得有些刺眼,其实他呈上去的东西也无法绝对证明白山县难民的伤亡同乐安公主没有关系,相反还是可以证明她插手地方政务的事实。

可问题是那些政令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十分周全,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调取物资的同时抑制商户哄抬物价,隔绝难民与城内百姓接触防止疫病传播。

随便哪一条拎出来都合情合理,可现在的局面摆在那儿,他整理完线索后到现在也没想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错。

政弘元看完手里的东西,唇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还行。”脸上表情似骄傲又似嫌弃。

刘福全不敢接话,但眼神偷瞟了眼,在心底念叨:主子跟御膳房那鸭子嘴还挺像。

拱卫司樊农进来汇报太学院那边情况时政弘元已然恢复成往日那个万人之上威严高深的皇帝模样。

“皇上,太学院那边的百姓学子们为乐安公主的事争论起来,要不要派人前去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