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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这几日京都终于下起了大雪,整个京都像被仙者精心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政祉安少见的穿了一身暮山紫的银纹白蝶度花广袖袄裙,双手环胸的斜靠在寝殿门框处,静静看着在外面雪地里使劲撒欢的四只獒犬。

其中那只白色的要不是还有另外三只跟它玩闹打架,能看蹦来跳去的身影,否则就它就和雪地融为一体了。

凌飞也站在门外廊檐处抱着剑靠着柱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个小家伙玩,若细看还能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和丝丝不解:雪就这么好玩?

屋内春华,秋实两人在收拾屋内,夏蝉蹲在离几只獒犬不远处,冬雪站在政祉安身后,手里抱着果脯盒子,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塞一个,边看边吃。

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嘟囔着:“主子你给它们取名字了吗?”

“还没。”政祉安头也不回的应着,可能是几只小家伙太小,运送的人也不敢太快赶路,所以今日才看到它们,哪来得及起名字。

而且她也没打算全留下。

她扫了眼斜前方的身影,说道:“凌飞你选一只。”

凌飞愣愣回头,眨了两下眼睛,指着自己,满眼的茫然。

他这呆呆的模样看的冬雪想笑,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戏谑道:“凌大人你是高兴傻了吗?”想起以前刚见到他面无表情的森冷模样的时候,打死她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那时候别说开玩笑就是呼吸都不敢喘一个大气。

直到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就是那样,人其实很好,会的东西也多,武功又高,就是话少。

凌飞冲冬雪扬了扬手中的剑,状似威胁的冷着脸。

冬雪吐着舌头做了个古怪的表情,还挑衅的摇着头。

里边春华拿着扫灰的掸子路过,笑说着:“凌大人,你看这院子里现在有人怕你吗?”

院子里的夏蝉点头平静补刀“确实。”

最里边秋实的笑声也传了出来“凌大人我觉得您可以跟她们比划一场,让她们在回忆回忆您的威严,虽然我也不是很看好。”

凌飞无奈的看向政祉安,政祉安耸耸肩眼神示意:我也管不了。

“是该找时间跟你们切磋切磋,看看你们武功长进多少。”凌飞煞有其事的说着。

冬雪往嘴里送东西的动作一僵,和外边的夏蝉对视上,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拒绝。

她嘿嘿的傻笑着:“凌大人,你快选獒犬吧。”

凌飞唇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转身看了眼院里的四只小家伙,半晌道:“就选那只打架最差的。”

几人瞬间便知道他说的是那只跑也跑不赢,按也按不过,还能把自己栽到雪堆里的那只黑棕色小狗。

两只黑棕色獒犬里,一只战斗力最差,另外一只能跟那只黑色的不相伯仲,白色的那只哪边厉害他帮哪边,实实在在的狗腿子。

夏蝉好奇的问:“凌大人你为什么选这只呢?”

“它太弱了,我要把它训练成一只最勇猛的獒犬。”凌飞说得好像在说训练属下一般。

夏蝉和冬雪同时抖了抖,要不说凌大人在训练这方面变态呢,连只狗都不放过,她们已经替被选中的那只未来狗生默哀了。

冬雪期待着笑得眉眼弯弯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我们也有吗?”

“我养的不就是你们养吗?”政祉安忽悠着。

冬雪一想觉得还真是,主子养不就是她们养吗。

她们丝毫没有发觉这样的主仆相处有任何不对,或者说她们因为政祉安对她们的尊重改变了她们从前固有的认知。

若是别的下人万万是不敢主动向主子要东西的。

“哟,你这儿倒是热闹。”褚墨出现在屋檐上,没好气的俯视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几人抬头,政祉安和凌飞丝毫不意外他突然的出现,夏蝉,冬雪在他出声那一瞬是警惕的,见到来人时他又卸下防备。

政祉安仰头望着他,“我们不热闹,难不成哭成一团啊?!”

褚墨飞身落地,他的发丝衣袂随他的动作而翻飞,犹如一位雪中乘云而来踏雪而至的仙人。

“褚公子。”

行完礼,冬雪转身放下手中的果盒子,进屋倒茶。

褚墨摆摆手,低头看着几只冲自己凶狠狠‘汪汪汪’的小东西“你的新爱宠?”

“先前路过临郸遇到买的。”政祉安见他一动不动像被禁锢住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还怕这个?”

“倒也谈不上怕,就是不大喜欢。”褚墨努力忍住想一掌拍出去的冲动,他是真不喜欢。

在他说完,夏蝉就极有眼色的上前几只小东西抓住带走。

政祉安笑着邀他进屋“本来还说送你一只,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十分用不着。”褚墨接过冬雪端上来的茶,两人往屋里走去。

屋内地龙烧着,即便是开着门也不觉得冷。

秋实悄声带着另外两个也出了屋子。

“说吧,什么事。”政祉安后仰着双手撑在榻上,仰天看着屋顶。

褚墨看她一派轻松不理世事的模样,气笑了“你是真一点不着急啊。”亏得他还在外面帮她找背后之人,她倒好窝在这个小天地里逗狗玩儿。

“那师兄觉得我现在能做什么?”政祉安侧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褚墨一时语塞,很快又恢复过来“前几日我去见了那个进京状告你的人。”

他将那日的事情全同她说了,又道:“这几日我也去查了那日知晓万侯爷那日行程的人,最可疑的几个就是那日同他在醉仙楼吃酒的几位举子查了,一共五个人,他们在那之前的一场诗会上认识的,后来喝高兴了,就约了那日再聚一场。

其中一个在你出事第二日夜里吃醉酒回家路上摔死了,另外四个都是拜过山头的。”

“其中有吏部的,户部的,兵部那边也有,虽然明面上没有直接联系,可后头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能看出一二,唯独死的那个,没查出来。”

“师兄觉得是谁?”政祉安没有收回视线,依然盯着顶上那些没有用一颗钉子和任何科技化的东西,依然紧紧拼凑在一起。

她不止一次感叹榫卯结构的神奇和这些古人的脑子。

无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其杰出优秀的人推动发展造就属于他们的盛世。

褚墨见她看得这样久,也跟着抬头望着屋顶,淡淡说着“我觉得都有嫌疑,如果非得说一个,自然是那个死的嫌疑最大,可如果真是他,那线索就真的断了。”

虽说这件事不可能困住师妹,可让背后的人影藏于暗处始终是个隐患。说不定连她接管渡平这事真给搅黄了。

“师兄,那个小陈为什么会活着?”

“啊?”褚墨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道:“自然是为了进京告状,不然你怎么会被禁足。”

“一家人都死了,他还活着,在进京之前跟他一起的人都是如此,唯独他活着。”政祉安十分平静,淡然的说着。

褚墨有一瞬觉得眼前这个人理智得近乎冷血,即便他也杀过人,甚至杀手躺倒一地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可对待朴素,卑微的普通百姓他却无法做到一如既往的漠视。

她可以为了流民化作悲天悯人的‘神’不顾自己处境而出手相救,现在一家人都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也是从她嘴里说出。

这一刻褚墨觉得他似乎并不了解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