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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先前让人查过俞平的身份,却只知其是从北方而来的普通商户,说是因为有生意在这边所以顺道往这边走,可相处至今他的一举一动可丝毫不像商人的做派。

还有他身边的月桓等人,哪家的商户需要养那样的高手,他的身份自是不简单,可一直也没有恶意,又诚心帮忙,政祉安才没让人细查。

张禾之死却让她警觉起来,先前只觉得淡水之交,人家有自己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如今情形来看倒并非如此。

“安兄请说。”俞平温和一笑。

听他的称呼,政祉安眉头微挑,只觉有趣,看向他的腿部询问:“俞兄这腿是天生的?”

忽略掉旁边车椅,仅看他端坐于软榻上的坐姿丝毫不像个身有残疾的人。

俞平垂眼扫过膝盖处的位置,唇角微勾带着丝丝苦涩的淡笑“我这腿并非天生,不过是年少时贪玩不慎摔断了腿,伤了骨头,后来又遇上了庸医错过治愈时间,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抬眼看向两人,再无方才的苦涩,“让二位见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政祉安挠了挠鼻头,讪讪道:“治不好了?”

“寻了些大夫,都没办法。”见两人表情,俞平释然笑道:“命没丢已是幸事,这些年我也早已习惯没有双腿的日子,就这样度过余生也并无不妥。”

政祉安想到还在别院的竺之灵,关心道:“等难民疫病一事过了,俞兄可找石大夫替你瞧瞧,她的医术不比宫中御医差,或许有办法。”

“那便多谢安兄了。”俞平微微颔首。

政祉安摇头,闭眼接着假寐,脑中却在思索。

从这几次与俞平的相处来看,此人城府颇深,虽对自己并无恶意,可在自己说竺之灵或许能治他的双腿时,丝毫没有兴奋或开心的别样情绪,到底是不在乎,还是别的原因呢?!

吕府别院——

夏蝉早已在大门处等候,她与俞平的人对接安排众人,政祉安走下马车直奔竺之灵的院子。

竺之灵甩着手从院中的偏厅走出来迎面与政祉安遇上,擦拭双手,拧眉扫向政祉安:“你也受伤了?”

“小伤,凌飞怎么样?”政祉安声音沉着,上前两步望着她邋遢看不清面容的脸。

心知她担心凌飞,竺之灵不耐烦的应着:“放心死不了。”一手拉起她的手腕搭脉。

察觉到政祉安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比里边躺着那个不知道好多少,为了这个主子,凌飞当真豁得出性命,难得难得!

褚墨新奇的悄无声息打量,能与自家师妹相熟的,可没几个正常人。

“看什么看,你也受伤了?”竺之灵没好气的横了褚墨一眼,将政祉安的手腕放下,暗哑的声音冷冷的“给你开几副药,记得叫人来取。”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跨步往主厅中走。

政祉安径直进屋,屋子不大,仅一张床榻,一张圆桌几把木凳,元鸣趴在桌上,连两人进屋都只是掀了掀眼皮,被枕着的右手手指无力的动了动,算是打招呼。

躺在床上的凌飞双眸紧闭,脸上更是苍白无色,平日里那么冷峻无波的一个人,因着伤势却显得分外单薄孤弱。

“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竺之灵的医术自然不用怀疑,只是政祉安心下依然不放心,难免问上一句。

元鸣侧放的脑袋调换方向,语调缓慢“竺...那疯子说明日就能醒。”眼眸无意识的扫到政祉安身后的人,整个人瞬间‘噌’的坐直身体,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呵呵笑着:“褚哥好!”

他怎么把这黑心羊给忘了,等会儿可别又叨叨不停!

一想到这些年在京中被褚墨的追着教训的场景,元鸣忍不住抖了抖,唯恐自己又做了什么有违礼数的事情。

褚墨眼眸中揶揄的笑意一闪而过,面上不显,静静看着他“你很累?”

闻言元鸣下意识的摇头,“不累。”脊背坐得越发端正笔直,活像学生见着夫子一般。

政祉安抬手搭在脖颈处,脖颈摇得咔嚓响,回身扫过元鸣正襟危坐的模样,戏谑道:“装得还挺像样。”

自从几年前元鸣没找到元元青之后,他本就无家可归,性子又无畏单纯,因着与政祉安的关系便一直留在京中,这小子凭着一身本事是天不怕地不怕,连见到皇帝都不带怕的,跟着政念云整日厮混,政祉安因常住宫中有些时候管不了他。

便委托自家师兄教导他,元鸣被整治了几次,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心思也斗不过,此后便跟老鼠见着猫似的,倒是改了不少坏习惯。

不过元鸣性子本就跳脱不羁,大多时候褚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留他的天性,只是褚墨看似谦谦君子实则恶趣味甚多,元鸣为此遭了不少罪。

“你才装呢!”元鸣哼声刮了政祉安一眼,本想再说两句嘲讽回去,触及到旁边褚墨清润的双眸,侧头又将到喉的话咽了回去。

窗外窸窣的雨打树叶声响起,政祉安转身将窗户关上,淡声道:“阿鸣这几日你帮我照看一下凌飞。”

“呵,有事儿就知道叫阿鸣拉?!我不干。”元鸣不悦的转头,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政祉安,脸上的情绪一览无余。

政祉安无奈的继续引诱道:“等回京送你把趁手的武器如何?”现在身边信得过的人病的病,忙的忙,让别人来照顾凌飞她也不放心,最闲的元鸣正好能派上用场,最近这段时间事儿多,没工夫管这小子,找个事儿给他恰好,也省得他一天没事儿到处乱跑。

“这可是你说的!”元鸣瞬间两眼放光,双手止不住的比划“我不要刀,那玩意儿我用不惯,你给我找把剑,要利,还要软,最好能藏起来平日看不出来...”

褚墨背着手,上前坐下“你倒是会想,这等软剑利刃她上哪儿去给你找,就算有,你往日用惯了蛊虫和小白,能用得习惯软剑?”

“到时候别又把自己伤着,跟人喊疼。”

元鸣曾与褚墨在摘星楼练武台比试,一时不敌,顺手拿起武器架上的长刀,因为太长又没习过用长刀的招式,最后把自己腿划得老长一条口子,没忍住立时嗷嗷嚎得震天响。

不待他反驳,政祉安出声同意“好,到时我替你弄一把。”

“但人,你可要给我照顾好咯!要不然...”

元鸣拍着胸脯保证“这点小事儿你就交给小爷吧!”

政祉安与褚墨相视一笑。

屋外刮起大风,雨水被刮到屋檐内,不少落到了门框处,三人闲聊了一个时辰,廊檐处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夏蝉带着先前的领命的影卫行到门口处,齐齐抱拳“主子,公主。”